第五百七十七章、父女
白经国和修女谈完话,便驾车回家里去了,一路上脸色沈寂,沙赫的问题虽未至於教他束手无策,只是随着小伙子年岁渐长,却是越发显得复杂难懂,他这做老子的心烦意乱,只是本来比他更懂沙赫的人,却是都不再在身边了。
回到与继妻在天津安下的这个家,白经国就直接上二楼去了,正是如今儿子住的单人房间。
「沙赫。」他叩了叩门,就心平气和地道,「爹和你说会儿话。」
门缝打开了一小截的空隙,一只眼睛从那里探出来,彷佛带着迟疑和讶异,「爹?」
「我能进来吗?」白经国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好脾气地问道。
小家伙沈默了一阵,就把门打开来了,他就站着原地,抬头看着亲爹,小手垂在了两边,是个默默地等候发落的模样。
白经国眯了眯眼,就道,「看来,你也知道我来的原因了。」
「嗯。」沙赫抿了抿小嘴巴,就定定地看着他的爹亲,一双啡色的眼珠子清澈地传达着他的想法——「我没有错。」
白经国垂眼看着儿子——那颜色浅淡的眼瞳、头发,还有洋人才有的白皙皮肤。他很少如此细心地留意,突然就发现这数个月来,沙赫竟是又抽高了几分,都要到自己胸口去了,这大概就是那一半俄人血统的功劳。
俄国一般十多岁的青年,已经是牛高马大,活像个半成年人。沙赫现在十一周岁,白经国蓦然回神,才察觉儿子已不再是个小胖墩的模样。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过儿子了,就淡淡地道,「那你就继续闹事,直至全天津的学校都给你念过了,再留在家里自习。」
沙赫听着,小嘴巴就抿紧起来。
「我不要学校。」只听他小声的道,「像从前在家里,也是孔老师、纳西老师还有武教我的,教的比学校都好。」
「那是你小时候如今你大了,就该去学校,结识新的朋友。」
沙赫垂下眼,却犹是固执地道:「伊尔库茨克的孩子都不上学的,在教会也可以认识朋友。」
「但这里可没教会吧?也没有农地,市集。」白经国始终是个平淡说理的态度,他认为儿子已经大了,不能骂,是必须晓之以理的,「咱们是在华夏,这里的孩子不种田,都得上学的。」
沙赫听着,小嘴巴就抿的更紧、更紧,他讨厌上学,讨厌到陌生的地方,被一群陌生的孩子包围,那感觉非常窒闷,比在家里还要让他难受。
与同年孩子相比,沙赫确实是非常聪慧早熟,心思敏锐,可这却不是一件幸事,因为他对环境的遽变而生出许多的想法,使本该快乐的童年,渗集了许多的郁闷与不解。
「爹,我不喜欢上学。」
「世上就有许多不愿作的事,却是必须去作的。」白经国就淡然地道,「这就叫义务。」
沙赫听着,却是掐紧了拳头,道:「那学校里都是洋孩子,我又不是洋孩子」
白经国看着儿子那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皮,反问道,「你怎麽就不是呢?」
沙赫一时就不说话了,眼睛眨巴眨巴,竟是渐渐就盛满了水光,怀着一点可怜见儿的委屈。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华夏人的孩子,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娘已经不在了,他一直就只有武。
武既是华夏人,他也就是华夏人。伊尔库茨克的人从前还以为,武是他哥哥呢。
看着那些真正金发碧眼、又不会说华语的同学,沙赫打从心底认为,自己不属於他们。
白经国看着儿子那眼眶渐渐的泛了红,就有些愣然,想起艾玛修女所说,沙赫是因为血统问题才与别人打架的,他以为儿子是把璧君当母亲了,才有这样的说法,心里就叹了口气,毕竟对沙赫而言,这确实是现下的实话。
「不管是生母和继母两人都是你的母亲。然而你确实就有俄人的血统。」白经国看儿子彷佛就要反驳了,便从另一方面,好言好语地说服,「我经常不在家,璧君能与你说的只有华语。然而在洋学校,你可以继续学习英语武那麽用心教你,你总不希望忘光吧?」
沙赫愣愣地听着,便就马上摇了摇头,他一直记得武教他的,华语、俄语、英语,他一点都没有忘的。
「别人要怎麽说,便随他们说去。不必花费时间,与无知的人置气。记着你只能堵住一人的口,却不能把所有人的口都堵住。」白经国说着这人生的道理,就拍了儿子脑壳一下,道,「爹跟你後娘是甚麽人,跟他们毫无关系。」
沙赫听着,眼眶处的水气终於曾凝聚成一颗泪珠,从脸蛋边滑落了,他掐紧掌头抹了一把脸,却是把眼眶揉的更红,眉眼低低的垂着,不知对爹亲的话,是听进去了几分。
白经国看着儿子,就掐了他脸蛋一巴,道,「我倒不知道你这麽凶残。这打人的方法哪里学来?」
沙赫抿了抿唇,便道:「我小时候就看过三哥哥和爹打架」
白经国『哦』了一声,却是无话可说了,原来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