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回忆(上)
武子良出生以来,家里对他这正房么子,便是七星拱月般供着。爹娘疼他自不用说,而各房的姨娘看到他,也必定是满嘴吉利说话,一口一个嫡少爷的,一旦子良五官一皱、或是破嗓子大哭了,武家上下便要一同的惶恐,把各种各样的玩意儿都推到了床边来,只为逗这婴儿一笑。
所以武子良顺理成章,长得无法无天、顺性而为,他是理所当然有任性的资本,毕竟整个武家,将来都是他的。
在他成长的过程里,爹娘的疼,是属於应份;各房姨娘的疼,是赔小心;武府的仆役下人,就是讨好伏低但唯有大哥对他的那种疼,却是独一无二的。
大哥的那种疼,温软、甜蜜,发乎情、止乎礼。只要武子良哭着喊大哥了,大哥就一定会急急的赶来,耐心的抱他、哄他。
武子良不受夫子教,但子yin教他,他却是很乐意听的夫君子,就是吃饭、走路、说话,都要有好的仪态,显出自己的素养;子yin当时每天就执着他的小手,把三字经、唐诗字词抄写个遍,逐个字要他写、读、记、认。一旦武子良意图任性偷懒了,子yin就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训诫他。
「将来你是要继承武家,就甚麽都得学好。」那明明与夫子同样老气横秋的话,因为是大哥说的,听在子良耳里,就变得格外的顺耳,「听说白家少爷都送到德国念书的。爹虽然不打算把你送出国但也常说,要当个有文化的丘八。」
「那大哥呢?」武子良听着前半句,小心肝却是蓦地提起来,抬头不安的眨巴着眼睛:「大哥要到德国念书吗?」
「我只是庶房。」子yin垂眼看着弟弟,就神色平静地道:「子良不去,我更不能去。」
子良一听,当即就安下心来,他就nai声nai气的说:「大哥握着我的手写」上大哥的课就是一种『享受』,他坐在对方怀里,给手把手执着笔写。
如此长年的耳濡目染,武子良也是腹中有点文墨了。他就想到两个词儿形容当下的感受——所谓心猿意马,醉翁之意不在酒。
某一年秋猎,爹就突然在家里宣布道:「今年咱们想办的热闹些,子yin,你也来吧。」
子yin正给子良夹着菜,一时听了,就愣愣地看向爹,因为每年军里打猎的活动,爹都是只带子良去的,绝没有子yin的机会。
「子yin去?」大房首先就挑起柳眉,巧倩盼笑地道:「老爷啊,子yin又不会骑马打枪我觉着这不大适合吧?」
「子良起始打猎的时候,也是坐在我马上。」武承天听了,就道:「这回我带子yin就成。」至若子良,如今已是能独个儿骑小马了,武承天对这小儿子就不大担心。
「那时候,子良才多少岁啊?」大房却是更加的笑了起来,彷佛是觉得武承天的想法太简单,「你看现在子yin都是个少年了,这马儿駄两个人跑的不快,可又影响老爷你打猎呢。」
四姨太虽是同桌吃饭,听着大房一再发话,明里暗里都是表示着不赞同子yin去的,她就低低的垂下眼。
作为子yin的娘,四姨太心里当然是有计较的,然而为免在桌上和大房公然冲撞,越是这样的场合,就越忍让不作声。
「爹。」武子良听的大哥能去,一门心思却是想着要跟对方亲近,就提议道:「要不我骑大马,跟大哥一起?」
「就你这腿,骑上去还构不到马蹬。」武承天当下就否决了子良的提议,然而大房说的话,却是有些道理的,毕竟他作为司令,秋猎就总是要打一番漂亮的成绩,让部下吹捧吹捧,子yin确实大了,成马再壮,骑着两人,确实是跑不快。
「爹。」子yin看父亲一时间难为起来,就适时启口道:「我不会骑马,跟着也是累赘还是不要去吧。」
「这回老林、老胡连孙儿都带来了。」武承天一听,却又不情愿的,「大夥儿把儿子带来,我武承天的大儿子,怎麽能缺席?」
子yin听着怔了怔,脸上就是个隐忍的表情,彷佛是心里高兴,却又不能表现出来。然大房这回打消不了老爷的意图,脸上就尽是不屑轻蔑的神色,心里暗骂道这庶生的,有比她子良重要麽?
「子yin不打猎,就在出发的营地等。」最後,武承天就想出个折衷的安排,道:「反正猎完以後的大宴,也是重点。」
秋猎当天,武承天带着子良大清早出发,到军营跟着大队浩浩荡荡的出猎。而子yin则在白府待到中午,才由副官来接,驾汽车把他送到狩猎场去。
子良经常随着军队出猎,是队伍里年纪最少的,他骑着一头小马,身後由两卫兵护着,掌心握着一柄勃朗宁,竟也是一打一个准——猎了好几只野兔儿、雁子,便就风风光光的归去了。
猎队回到了营地,卫兵已经在中央架起了篝火,把铁架子涂了油,预备着要烤猎物的。武家的各旅长、营长都把自己的儿子带来了,有许多和子yin同年纪的,都参与了早上的狩猎,至若年纪较少的,就待在这营地里等候——只有武家,却是倒过来的。
「大哥﹗」武子良回到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