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不可能是个不谙世事的存在,可她却没对齐飞防备起来,态度仍是待寻常人的态度。
正常来讲,便是明知自己做不到滴水不漏,也总要小心翼翼,但齐飞当真是叫人小心不起来。
姜昊那样的老实人都被逼到要以下犯上了,可见齐飞着实是个坑货。
至于别的,兰玉胭没兴趣深究,她将弓背好,又去湖边的坡上一般放东西的树下拾起了自己带回来的因还没来得及回住处故而仍随身带着的东西。
齐飞在看见她拿起一把伞的时候,瞳孔缩了缩,脱口道:“这伞……”
兰玉胭望了过去,却只听他笑道:“真好看,是在哪儿买的?”
兰玉胭看了一眼手中的伞,默默回想了一下伞面的图案,觉得大约是真的算得上挺别致的,质量也不差,不过她确实不晓得是在那儿买的,只如实道:“不知道,别人送的。”
齐飞了然点头,没再提起这茬。
二人心照不宣,仿佛都没注意到齐飞那颇为生硬的改口——一把收起来的伞,不过远远看了一眼,除非齐飞眼神好到能看清楚是什么木材以及露出来的那一点点伞柄上极其细致的雕工,不然,真是神一般的一声“漂亮”。
所以,何苦多生事端?哪怕那位贵人当真是齐飞那一个圈子的人,不管是齐飞还是兰玉胭,因着人趋利避害的本性,都不会表现出有兴趣。
道别之后,便是各怀心事回到各自住处,只等着次日天明,就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次日,兰情接见了霍萋萋,同意了叫霍萋萋留下来。
秦婉芸留在了山下,帮忙教一些村里愿意叫姑娘读书识字的人家的姑娘,初晴跟在她身边,助教的同时,也是陪着她——原本初晴还有些摇摆不定,只是霍萋萋不乐意叫母亲孤身一人,便让初晴留在秦婉芸身边,自个儿承诺了得闲之后必然会下山看她们。
霍萋萋却选了进山,见过兰情之后,成了兰家的外姓弟子。虽说她如今年纪不算小,却还是能练个皮毛,权当强身健体,更多的时候,便是去跟着学习编撰书籍之类——人总该有一技之长,兰家的环境相对外头,也对霍萋萋这样的年轻姑娘更为宽容。
故而都是皆大欢喜。
霍萋萋一事原本便是个插曲,如今人都安顿好了,兰玉胭与兰恬在兰家住了两天,便又要继续去看外头的世界。
也不晓得兰情是与兰恬说了些什么,横竖兰恬来找兰玉胭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已经变回了从前的模样,一扫那几日流露的茫然,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骄之女。
只是中间有些东西终究是变了的。
不管怎么说,俗世间险恶,也不是一个人闭门不出止步不前的道理。
总是要走下去的,况且,一条路上,总不可能真的就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的,很多时候真正相反,就是因为有了光,人才看见了暗。
这一会再离家,便没有了先前的雀跃,没了早先时候的满怀壮志,只是安安稳稳地一路走去,若说还有什么不同,便是兰恬没从前那么闹腾了,直至安安全全走了好几日,接连遇到了好几个对她们这两个背井离乡的异乡姑娘充满了善意的大婶,兰恬才重新放松下来,也想起了调侃兰玉胭——毕竟二人相处时兰玉胭实在是太闷了些。
也不知是图什么,她们这一回仍走了原路,去到从前遇着初晴那一处县城时,还刻意去拜访了从前那家医馆里的老人,恰巧有客,老人分明一副“有病等没病滚”的态度,摆明了不待见她们——也不但是她们,看情况,这一位基本就不怎么会待见谁。倒是那女学徒带着笑将她们送出了门,说是老先生便就是这样的态度,便是都城里的贵人来了,也不见得能给个好脸色。
兰玉胭但笑不语,这样的话,难免会有些夸张成分,只是老人这样的性子,也是颇为难得的,大约,便是哪一家有能耐的长辈大隐隐于世,一辈子骄傲故而恃才傲物吧。
都是能耐。
她们是打算往北城去的,也说不清楚是什么道理,总觉得,要去看看才能心安。
白适说来了贵人,北城李氏不劳她们费心,所以,贵人又会做到什么地步呢?是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还是与上辈子齐昕对待兰家一样,借题发挥,将容不下的那一个家族,连根拔起。
一切的一切,兰玉胭都不得而知,她甚至连那“贵人”是谁都不知晓,即便去看了李家的下场,也不可能去规避,只是,就求个心安。当她提出要继续前往北城的时候,兰恬也就这么同意了。
这话是在清晨买饼的时候讲的,兰恬点过了头,便又问卖饼的大娘:“您知道去北城的路,哪一处人最少么?”
兰玉胭看了兰恬一眼,也没阻止她。那大娘大概也没想过两个姑娘家居然想挑人最少的路,愣了愣,才道:“我一个妇道人家,门都没怎么出的,哪里晓得城外有什么路哟。倒是你们两个小丫头,独自进山,走那么险的路,就不怕叫虎叼了去哟?”
兰恬喜笑颜开:“我门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