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人会愿意照顾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又没有报酬,换做是我,我肯定不乐意,还会早在看到有人晕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插着兜绕得远远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哇,你居然没有爸爸妈妈,好羡慕啊我爸妈管我管得可严了,虽然我喜欢学习,但我觉得应该劳逸结合嘛,一直学学学又不放松的话,脑子迟早要爆炸!
我很害怕,我想试图改变自己的未来,所以我对医院和警方隐瞒了关于我和我家人的所有信息,上瘾般贪图着这个女孩身上的温暖与善意。
想到最后,我突然顿悟,啊,因为我体内流着和那两个家伙一样的血。
可惜的是,这个计划只实施了不到一个星期。
我倒也不打算解释什么,这一向是我爷爷和他手下的事,总而言之,大概是看我年纪尚小,他们也没多问,只是摆出一副温和的大人模样,低声说:
额,那你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吗?
小朋友,你知道家人的联系方式吗?
由于手术需要麻醉,所以当我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爷爷很快靠各种渠道找到了我这个受伤入院的孙子,他亲自过来接我,和院长握手,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又在和女孩子的父母沟通了一会儿之后,写了一张不知道金额多大的支票递给他们,以此阻拦住那两个家伙对女孩喋喋不休的抱怨。
我思考了很久,思考为什么我会这般冷血,而她却满腔暖意,不仅心地善良,还相当会照顾别人的情绪我和她之间差了什么呢?
奇怪,这个家伙真奇怪,明明是陌生人,却能给予我比家人还深刻的温暖与舒服,和她待在一块的这段时间,是我这十年来感受最独特的日子。
说实在的,我对这个答案感到异常恐惧,正因为深深体会过拥有这样的父母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我才不愿意在自己长大后成为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可基因这种事能轻易改变吗?
也许,和她这样的人多待在一块,我也会变得与众不同吧?
我没有爸爸妈妈。
当然了,这是我要求的。
于是我看了看她的神色,很诚恳,但也不至于诚恳到让我把这句话当真,更何况,小孩子说的话,哪能认真听呢,这大概是她独树一帜的安慰方式,但确实很有效果,看她絮絮叨叨吐槽爸妈的生动模样,我反而开始觉得没有爹妈管着也是一件大好事了。
可惜,从巷子里被她背到家里的途中,我几乎全程昏迷,自然不记得该怎么走过去,而顺着从计程车载我们到医院的反向思路逆推到那条路段时,也没能打听到关于那个女孩一家的事,只是似乎在风吹过来的闲言碎语中听说他们搬到了其他地方,能让她更专注于学业的地方,好像中了什么大奖似的。
离开以前,我才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留下女孩的任何联系方式,但她早就被自己的爹妈拽到了不知道哪里,我也强制被爷爷带走到其他高等医院的专属看护病房,再被爷爷允许出门时,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
这也算是句实话,他们没把我当他们的孩子,我自然,也没把他们当我的父母,我唯一认可的家人,是我的爷爷。
我想,这大概是那张支票的功劳,我报答了女孩对我的救命之恩,但却同时迎接了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对我这身肮脏血液的惩罚。
但他可没问爷爷的名字,也没再问一些多余的东西,只是露出我看惯了的怜悯神色,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便离开病房准备手术。
我试图打听过关于那个女孩的消息,还拜托爷爷的手下去帮我找情报,但爷爷不知为什么相当反对我这个微不足道的执念,于是我只好自己去找,凭脑海里仅存的记忆。
要知道,即便是保护我的人死在我面前,我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甚至会借用他的尸体帮我挡子弹,挡完,也就丢在一边了。
她最深刻的印象。
你不该妄图改变自己的未来,我好像听见那个叫玉皇大帝的家伙在对我说。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大家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就是那根草,但从来只有草羡慕花的份,哪有花想当草呢?
当医生拆开我手臂上的绷带时,面容惊讶地捂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对,枪伤在这个国家可是很少见的事,更何况出现在我一个小孩身上。
很奇怪,那个女孩居然还待在病床旁边,不过看她身上已经替换的衣物,应该也没有彻夜不睡坐在这守夜,但再瞧她眼下的黑眼圈,似乎昨晚相当疲倦,所以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椅子上,睡颜恬静优雅。
我摇头,很诚实地回答,我确实不知道他们的联系方式,倒不如说,我不记得。
大概过去了五年的时间,我的身体飞速发育成长,被母亲遗传的姣好面容也逐渐显露
我爬起床穿上拖鞋走到她身边蹲下,像个变态一样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然后把视线转到垫在她脑袋下的书本,侧封写着书的标题,《医疗护理员照护教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