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蓬莱点头,“等你阿姐置办完回来就能办了。”她又吃了个角儿,忽然放下碗筷,“你说什么?铁匠铺子冬日里越趋年关越闲暇,忙什么?”
“谢某仅官居七品,还不够资格列席两国使席。”有自知之明的谢蓬莱朝诸人拜别,“谢某还有公事在身,先行告退。”
云白鹭点头,再看了眼李素月,几人片刻就决定星夜赶往沙海,只留下几人继续监看集英寨。马毛带雪汗气蒸时,云白鹭彻底体会当年母亲行军的不易。她边挥着马鞭,脑子里却分毫没停过思考。
沙海里还是一片祥和,锦王府灯笼高悬,丝竹悦耳。赵宜芳正在宴请李继信,没想到他只带了两个随从。那日她二人相遇时就暗中别劲儿,李继信再说起赌约,赵宜芳却恬然一笑,“虽然赌赢,然本王比遣使多挨了五棍,两下扯平了。”
“诸位大人的礼我都备着,天儿冷,我国上好的羔皮和药材不成敬意。当然我朝要送的大礼还在后头。我这先遣使就是来打点打点,先和诸位凑个脸熟的。”李继信善于交游,知道不少华朝官员喜好这些遣礼。所以不一会儿就和他们打得火热。说到畅快处时他还总不时偷瞄一眼谢蓬莱,只是沙海县令脸色沉静,根本不为财物所动。
德顺军统帅曹之玮果然慎重,只派了百余人的小队侦看了集英寨,却未发现大股人马进出——眼瞅着日子越近,集英寨只出来十余人。
山翠也糊涂了,“就……生意都上了门。打什么储水的葫芦,说是西边回鹘人喜好这玩意……”她的话还没说完,谢蓬莱已经站起来抓住了她手腕,“山翠,我央你一件事。”
李素月抽空扭头,眉头微蹙后目光坚定起来,“兵,匪。”
落座
谢蓬莱不接茬,转而问她,“节礼送完了?”
六十多号人,却牵了一百多匹马。不少马匹身上都驮着细软,李继信道,“多带的四十多匹马全当我北夏给锦王殿下的见面礼。小国物瘠,能拿出手的除了青白盐也就是这些夏州马了。”
谢蓬莱连喝了几口热汤才放下碗长舒了口气。马上就要成亲的山翠看着她笑,“你是县令,怎地还要守城头?”
七品县令谢蓬莱从今晨起就心神不宁,既不是因为锦王押着那几位要告她的人,也不是赵宜芳那股子“其奈我何”的肆意狂放。而是云白鹭离开的这些日子,她没收到卢尽花送来的任何消息。她心里猜测花娘打上了岁赐的主意,可这番猜测也不能教她心里踏实。
“希望咱们杞人忧天,将李继俨想得过于霸道。兴许他打得还是劫道的主意。”卢尽花想了想,决定赶往沙海外和其余人会和,“叶羌河那里不好动手,要是北夏转头求沙海的驻兵帮忙,咱们是撤还是留?”
“也就这几日,岁币交割后就不用守了。眼下最大的一桩就是这个。”谢蓬莱虽然极饿极冷,却还吃得不急不慢,山翠又从袖子里取出个汤婆子,“喏,你也别傻坐在这儿,躲角楼里烤烤火也成啊。”她脸上尽是马上要成亲的喜色,今早上她在铺子里忙活,燕云汉则去匠营挨家送喜礼,这会儿还没回来。左右回家也是一个人,山翠就挨着城墙和谢蓬莱说了会儿话,打听沙海城里这几年的大事。
眼下城中进出皆禁,卢尽花若是派卢向春或其他人送消息也是难事,除非是谢蓬莱亲自守在城门候着。
李继信盯着那身影,忽然道,“此人若在我北夏,乃是入中枢的好人选,可惜,可惜了。”见两位脸色尴尬毕现,他笑,“开个玩笑罢了。”
山翠脸一红,“哪有那般快。匠营里上百户人家,还得送上两天。好在这些天家家都忙活得很,铁匠铺子个个生意都极好。燕师兄送礼都能见着人。”
她才离开几丈远,廖大人就阴下脸不好发作。邹士衍看着她的背影似笑非笑,对李继信解释,“此人……颇为清高,唐突之处还请遣使海涵。”
“晚宴谢大人可会来?”李继信问谢蓬莱。
谢蓬莱这几日拜托山翠送饭算是学聪明了,即可以让那位操心到针眼里的殿下宽心,又绝她找借口到城墙陪坐的心思。
云白鹭闻言默默收回眼神,“这会儿天色也黑了,等我们到时,估计城里宵禁,城头上的人能就着月色看清叶羌河两岸。”惠中伏和陆自牧等人也早就率人在商道附近埋伏。而今夜的沙海是什么景象,云白鹭似乎嗅到了几年前大战在即的肃杀之气。
拼命赶路时,她忽然问身边的李素月,“月娘,如果你是李继俨,想要抢岁币的话要防范谁?”
“那北夏的遣使进城了?”城里都在传这遣使是北夏君王的亲兄弟,地位自然贵不可言。
夏州马向来金贵,以往两国交战时北夏不许此马入华。如今献礼四十多匹给锦王算得上大手笔,羡慕得廖大人捏起了胡须。
她回到城门坐镇,一时盯着城外的叶羌河,一时又低头看文书。忙到这个时辰还没吃午饭,城墙上的风又将她刮了个透心凉。她搓着手取暖时终于等到李山翠送来食盒,揭开后见是热乎的角儿。
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