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一会儿现场取证完毕,就让人把死者送去法医室做检验,结果出来得越快越好。"付明杰深以为然地颔首道,言毕又颇为欣赏地看着聂倾,"你跟着苏纪学,都快顶上半个法医了。"
但事实上他只有二十六岁,比今年六月份刚从公安大学毕业回来任职的聂倾年
然而聂倾却是一副百毒不侵的样子,沉着的步伐并未显出丝毫躲闪和仓促。
"没有,我还差得远。"聂倾神色淡淡,说这话时并不让人觉得他在谦虚,而是实事求是。
办公室外已被提前到达的刑警拉上黄色警戒线,办公室门大敞着,上头只剩下一个铜钉挂着个铝质牌子,约摸能认出"科长室"三个字来。
被他按住这人刚才已经听到身后的动静,因为并未受到惊吓,听见他的声音后便侧身抬起头,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眉眼来,却显得格外清秀。
作为平城市公安局法医检验鉴定中心的副主任,没见过苏纪的人往往会被聂倾对他的称呼所误导,以为"书记"怎么着都得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这具尸体,没有头。
这片厂房论规模不算大,应该是南北向的四间十八乘九十平米的厂房连跨,内部由一条安全通道连接,每间厂房分别在安全通道处和与之相对的后墙上开一扇门,把头的两间厂房还各自在靠外侧墙上多一道安全出口。
罗祁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双眼牢牢盯着他,看他这么沉得住气自己便也强忍住想要用手遮住鼻孔的冲动,年轻的脸上硬生生挤出好几道褶子。
被他称作"书记"这人听了点点头,言语间较为谨慎地说:"我跟你的观点基本一致,不过因为死者头部缺失,下呼吸道入口虽然损毁严重,但不能排除凶手在砍掉死者头部之后进行二次焚烧的可能性,所以我们暂时无法通过观察其呼吸道中是否有烟灰、炭末残留来判断其被焚烧时的生命状态,必须得在对尸体进行解剖后才能做进一步判断。"
那是一股蛋白质被灼烧后所特有的刺鼻焦糊恶臭。
见不得这套。"
聂倾这时也在尸体旁蹲下,刚刚过来的付明杰听到便问:"聂倾,你说这是' 焚尸' ?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被烧死的?"
"进去看吧,法医已经到了。"付明杰说完率先迈入门内。
不用他说,聂倾也已经闻到这道门内所散发出来的不同于之前的臭味。
至于苏纪则又埋头去观察尸体了,仿佛对接下来的话题已经失去兴趣。
聂倾没搭理他,甩开手直接招呼着罗祁他们先往厂房内走了。
焦尸。聂倾的心又沉下几分。
"砍头、断指、焚尸,看来凶手极其不想让人知道死者的身份。"
一直走到安全通道的尽头,在第四间厂房门口,付明杰正一脸严肃地瞪着里面,见聂倾过来了他便扬起下巴朝里指了指,"死者就在这一间被发现的。"
"情况很诡异,你自己看。"这人眉头紧锁着对聂倾说,接着把本应盖在死者头部的那张白布缓缓揭开,聂倾瞳孔顿时收缩了下。
聂倾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又盯着尸体细细看了快半分钟后才开口:"根据尸体表面水疱和痂皮的状况可以进行初步判断。如果是被烧死的尸体,因为在燃烧过程中皮肤仍具有生物活性,所形成的水疱当中会充满液体,疱底和周围组织会有炎症反应,另外痂皮下也能看到充血水肿的现象。但假如是死后焚尸的话,水疱内则主要是气体,液体较少,并且疱底和痂皮下方一般不会出现炎症反应,也无充血水肿现象。书记,你觉得呢?"聂倾在说完这番话之后便用征询的眼神看向自己身侧。
聂倾把脚步略微放重了些走过去,到他身后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问:"情况如何?"
聂倾一边往里走一边仔细看着周围,这里的安全通道已经面目全非,墙上找不到一处干净地方,到处都是黑黄不辨的污渍,靠近墙根那里更是累积了不知多少人和动物的排泄物,叠了一层又一层,有些已经干了,有些还没有,上面三三两两地落着这个季节已不多见的蝇类,并仍不遗余力地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聂倾紧随其后,发现这间厂房与另外三间相比起来功能性更强,内部设有多个隔断,将一整片区域划分成三大功能区,分别是留给质检人员的工作台、领导工作室,还有位于最后方的库房。
而那股子呛鼻的尸臭,就是从其中一间科长办公室里弥漫出来的。
办公室里负责现场勘验的警员正忙着拍照取证,而跟死者离得最近的有一个身穿蓝色防护服的人,他背对着门蹲在尸体旁边,手里拿着一把镊子正小心翼翼地在尸身上观察着。
眼下死者尸体的全貌已经完全展现在聂倾面前。除了脖子以上空无一物之外,死者的十个手指连同十个脚趾也全部缺失,并且遭受过严重焚烧,尸体因组织收缩、四肢屈肌缩短、关节屈曲的缘故形成斗拳状姿势,身上各处有不同程度的水疱和痂皮,并且已经硬化发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