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内廷当值的小太监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他们的暴君陛下又发了疯。
这次是因为刚册封一个月的皇后娘娘不见了。
暴君震怒,派了很多兵马去寻找失踪的皇后娘娘。
甚至亲自跑到某个偏僻的荒山上,连一头鹿都不放过。
可是皇后娘娘还是没找到。
皇后走后的第十五日,暴君把自己关在了栖梧宫里。
他已经被失魂症折磨得濒临崩溃,连早朝都不去上了。
那日前来欲图与夏国联姻的叶国使臣急忙带着他们的公主打道回府。
宫中所有太医都对国君的症状束手无策,只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乞求自己不会被暴君抓取给他治病。
只有国师敢在这个时候走近暴君身侧。
“你应该早点对他下手的。”国师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暴君,再也不用掩饰眼中的冷意,嗤笑道:“优柔寡断。”
他想不通,就是这样的国君,值得九天之上的司命星君为他延续夏国国运五百年。当年,若不是因为这两人……
国师眼中的恨意如有实质,他等了五百年,才等到夏国的气数将尽。
这天下,终于要是他的了。
55.
暴君这几日时昏时醒。
昏迷时,总梦见一个白衣美人浑身是血的躺在自己身下,目光哀怜地望着他,像是在诉说来不及出口的思念。
他的心骤然一阵剧痛,想要在美人阖目之前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才发现自己也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像个将死之人。
像是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陪伴美人似的,他费力解下自己从不离身的青玉符,系在了美人腰间。
暴君睁开眼,不觉间已泪流满面。
也许是大限将至前的回光返照,这几日他竟然比之前清醒了几分。
他叫来栖梧宫的一个内侍,问他。
“寡人问你……这栖梧宫里曾经可住过什么人?”
那小内侍哆哆嗦嗦的不敢答。
暴君目光一冷,“说话。”
“回……回陛下,住、住过。”
“那人……是什么模样?”
庭院里的凤霄花无声地飘落,檐角下传来一声轻如呢喃的叹息。
“阿霁。”
是他把他的阿霁,弄丢了。
56.
这晚,暴君又一次在梦中睡去。
不知是不是那小内侍的话让他记起了什么,今日的梦里,罕见地没有血和泪。
只有一个小美人,傻傻地躲在花树后。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他,却故意不开口,还作势要让侍卫来宫里巡查。
那小美人果然慌了,白色的衣角飘在外面都不知道。
顾逐从另一边绕到树后。
“看来寡人的宫里没抓到刺客,倒是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小毛贼。”
“我、我不是小毛贼!”
小美人果然傻傻的,睁着一双美目瞪他。
“我、我是来报恩的。”
小美人不管不顾地说完,却自己先低下头红了脸。
“哦?”
顾逐不置可否,在夏国想要他死的人不知其数,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小美人说要报恩,确实容易令人起疑。
他倒不觉得眼前的小美人是刺客,毕竟,刺客可没有他这么蠢的。
“我……”小美人见他不信,竟然急红了眼眶。
怎么办呀,师父明明说过不能在凡人面前轻易暴露自己身份的。
可是顾逐……顾逐不是旁人。
顾逐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九年前夏都郊外,”小美人咬着唇,“陛下将我放走的不杀之恩。”
57.
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顾逐。
少年天子温柔地抚摸他的脊背,轻声安慰他的难过。
可是天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他,只是偶尔会来皇都郊外,看望这个被他一念慈悲放走的小家伙。
这时小鹿就会乖乖地跑过来,亲昵地舔舐少年的掌心和脸颊。
而少年被他舔的一脸狼狈,却大笑着和它卧躺在草地上。
他们会这样度过一个简单的下午,懒洋洋地晒太阳。
少年会和自己说很多事,什么夏国啊,摄政王啊,王族宗室啊……
可是那时的它还听不懂,只能用头顶的绒毛蹭少年怕痒的腰际,给他摸自己软乎乎的耳朵。
那时的它也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只有在它面前的时候,才会露出最单纯无害的笑意。
等回了夏国,他又是那个唯唯诺诺装疯卖傻的傀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