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最近愈发消瘦,拿稿子来给我看,十指瘦骨嶙峋,骨头像一座座雪山峰,皮下青色的血管让人怀疑里面流的是血还是植物的叶绿素。
我说你怎么了,一天天萎靡不振。作者只摇摇头,流露出常见的沉默。我带他去国营饭店居一阁吃了饭,几晚炒肝下肚,他才吞吞吐吐地说,最近被巷子里的小流氓欺负了。我都要被气笑了,您今天二十又五了吧,那群混混最大的不超过十七,不就是一群家里在附近皮具厂当工人的混小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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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一动怒,作者又不说话了,神情委顿瞧着比炒肝还稠糊。我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拎起他就走“走,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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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胡同口,果然有个小商店门口支了张台球桌,几个瘦子和几根杆子都立在那喝汽水,看到我们没说话,扭头继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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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过去,问是哪个臭不要脸的欺负我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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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瘦的跟几把一样的男孩站了出来,表情戏谑,冲我身后的作者挑挑眉,说那是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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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算是吧,也就是个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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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把男孩大嚼口香糖,说你小弟不懂规矩啊,不怪我们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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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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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鬼鬼祟祟地蹲在胡同口看姑娘走路。
我本来是正义的一方,听了这话顿时脸上青紫大脑膨胀,不知道该说什么?扭头问作者是真的吗?
结果这小子含羞夹sao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说“我.....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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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这种情况下,他说不是就是是了。我的脸都要被丢尽了,妈的旱厕都比老子搪脏。我表面上还不能发作,请他们喝了几瓶汽水,拎着作者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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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脚尖沾地,哆哆嗦嗦地半天插不进钥匙孔,我说“咱两有的聊了”。他发颤,“不是的”,我已经想好待会抽掉皮带狠狠地打他一顿,这幅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令人厌恶,如今竟然还搞出流氓行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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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开门,我差点被没敢进。说是家徒四壁有点过分,起码还有张桌子,只不过一条腿下面垫着厚厚的红砖头。地上坑坑洼洼,没有地砖。上次来还有的台灯也不见了,床上一副露棉花的红被褥卷成狗窝状,唯一一点就是还算干净,似乎在骄傲地宣誓自己的主人比狗要强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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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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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正在拿毛巾擦凳子,无辜地请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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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三条腿的凳子在他手里,我总觉得他像潘金莲一脸真挚地喊大郎吃药。
——去床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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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坐在床上得空的地方,他把凳子横放端坐在我脚下。头顶的发旋软囊囊的,像群林抱水的昌平天龙潭一样,但幻想美景并不能让我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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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着头开始扣鞋底,说他只是观察女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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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女人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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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要写太监啊,我得看看没有那东西的男人怎么走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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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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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时眉飞色舞,企图凑到床上来坐,又被我按下去了。“可不一样了,你看男人为了照顾裆,总爱喇着腿走路。那女人就不同了,是夹着大腿走的,夹着大腿,所以屁股一扭一扭十分妖娆,男人总觉得是在刻意勾引,但其实人家有没有那心思呢?谁都不知道。这就是天法物则,男人女人好比阳和Yin,阳为攻Yin为守,这是难以更改的。儒家倡导那么多年的夫妇之礼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到头来不过是神大用竭,形大劳敝。男人和女人本来就不一样,**是必然的。但是太监就不同了,他们身为男人,却无胯下**,难道作为女人?又不符合Yin阳调和,所以他们是在天地之外的人,超越了Yin阳和攻守,拥有完全不同且独立的文化和行为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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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跟你耍流氓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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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着我裤脚揉搓,“我没耍流氓,只是在幻想太监是更偏向女人还是男人。”
——你还偷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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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两颊绯红,苍白充血如同雪地里的胡萝卜,“也不是,准确来说,只偷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