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骨岭为楚国与北燕西夏三国交界之处,边塞之地,连年征伐,自古荒凉。每逢深秋时节,枯草遍野,冷风飒飒。数日前,大雪过境,目光所及之处,皆白茫茫一片,山谷中鸟兽尽绝。驻扎此地的军营中,三十面楚国大旗迎风招展,镶黄黑底的旗身赫然刻着一个楚字,在寒风中更加威武凛冽。弓箭兵甲的Cao练声在山谷中回响。?
“将军”郭川撩开帐帘走了进来,身侧的佩剑与玄甲碰撞发出一阵铁器摩擦声,在林霄面前半跪下来,将手中之物呈了上去“宁王殿下的密函。”林霄坐于案前,眼前是一副西夏的地形河流分布图。赵长桥坐于案侧,与林霄一同抬眸看着来人。“拿上来。”林霄沉声,面容冷峻凌厉,极度的克制生生把眸中带血的欲望隐藏了起来。郭川上前,恭恭敬敬的递给了他,林霄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书信取了出来,前几句无非是一些关心的话,林霄目光冷漠,匆匆瞟了几眼,直到看见下面的内容,眉头皱了起来。坐在一旁的赵长桥,屡着自己的胡须,似乎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将军,可是皇上要招您回朝?”林霄点点头,把信放在烛台的火苗上,信纸触火即燃,黑色的灰烬在空中飞舞盘旋,随即悠悠的落了满处。
林霄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眼前做满标记的地形策略图,开口“皇上的诏书已经在路上。”郭川有些不解“将军,西夏十七万人的天狼军都被我们打败了,此刻要灭了西夏简直易如反掌,皇上为何不让我们乘胜追击反而要招我们回朝?”林霄依旧是面无表情,无喜亦无悲,他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十一年。
“西夏的若达公主前几日被封了贵妃,皇上要派姚将军的小儿子来驻守此地。”一向不喜多言的郭川这次真的有些生气,握紧着身侧的剑柄抱怨道“将军,再给我们一年西夏必败,可否…”郭川咬咬牙,目光如炬“可否上报皇上,再多给我们一年时间…”“天子之言,岂能朝令夕改?”林霄打断了他“当初出兵西夏之时,皇上便再三犹豫,你以为他是真的怕西夏吗?”郭川低着头,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只是保护林霄的安危,也知道林霄身上背负着许多的无可奈何,但是此刻,在这片土地上,埋葬着数不尽的枯骨残魂,都是曾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都是为了有朝一日除尽蛮夷,荣归故里。如今北燕已灭,楚国北境只有西夏还在苟延残喘,只要再有一年时间,必能攻克西夏。
“郭校尉,这一仗皇上是不会让将军打的。”已过不惑之年的赵长桥,笑颜眯眯。“因为送去和亲的公主吗?”郭川问道。赵长桥摇摇头“祖丞相势力太过强大,皇上快要驾驭不了了,此番诏将军回朝也是为了与丞相制衡。”林霄不言,静静听着赵长桥分析,“不过,最重要的是皇上怕了。”郭川皱了皱眉,不解“皇上,有何可怕?”赵长桥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一派温和“怕将军变成第二个祖丞相,皇上已经下令不准将军继续攻打西夏,若此时执意妄为,便是谋反。”郭川更加有些迷茫“谋反?”林霄终于开口“先生所言不错。早日回去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真等攻克西夏了再回去,恐怕就更加不容易了。”他继续说道“这七年将军立下的战功,是其他三位镇守边境的将军远远不可相比的,皇上已经有所忌惮。功可以高但不可盖主。祖丞相当初帮皇上夺嫡,也可谓是忠心耿耿,皇上上位不久后便又为皇上出谋划策攻克了心头刺蜀国,放眼朝中何人能比得了祖丞相今日的功业,最后还是惹的皇上猜忌。”任郭川再愚笨也理解了赵先生的苦心孤诣,双手抱拳道“谢先生指点,郭川懂了。”随即退出了营帐。
林霄不言,拿起案旁放着的刺銮剑,一把拔出了剑鞘,利刃出鞘,发出一阵清脆犀利的摩擦声,这把剑,是用漓阳最好的生铁,由楚国最好的铸铁匠所打造,百年来只此一柄,剑身通体清透,映出林霄冰冷的双眸。当初在蜀国林霄砍下蜀王头颅时楚国皇上将剑赐予他,为他赐名刺銮剑,他也不负所望用这把剑砍下了北燕国君的头颅。只是还差最重要的一颗。?
天徽十一年秋,林霄奉诏回朝,自北伐后燕已七年有余,自夷陵之战已十一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