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要是知道我看见你这副样子,肯定会跳起来把我打到失忆。”
只是俏皮话对商徵这个钢铁直女一向不管用:“你……不用觉得对不起他,你就当一命还一命吧,你们俩扯平……”
钩子脱了钩,李涉川每一个音节都发的如此小心,却依旧没能迈出这第二步,任由自己的疑问像一尾鱼一样逃回了大海,不见踪影。
“商姐,还有什么事吗?”李涉川一面说一面往外走。
李涉川背对着她抿了抿嘴,稍微活动了一下面部肌肉。
“关于昨天晚上那件事,我有点细节想跟你说一下。”商徵似乎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昨天那一整栋楼都烧起来了,消防队都得计划一下再往里头冲,是一条狗把你们从四楼边上的小窗户扔到了楼下的垃圾堆上,你们俩才捡回条命。”
“商姐,找我有事吗?”李涉川发现自己就算是公式化的笑起来都有点力不从心。
真是奇怪,李辰生醒着的时候他什么混账话没说过,现在是李辰生听不见的时候,他却一时再说不出其他混账话来。
李涉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将李辰生皱着的眉头揉开了,然而没一会儿,那眉头又皱了回来。
杀死一个天才的毒药。”
商徵的脚步声非常好认,在她开口之前李涉川就知道是她来了。
李涉川的眼镜碎了一半,李辰生的脸在他眼里是有裂痕的,像是一种什么不好的预兆,他皱了皱眉,将眼镜摘了下来。
“站住。”
李辰生被裹成了个木乃伊,被封印在了一层印着医院标志的薄被里,看上去就算是突然起尸也绝对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前脚刚关上病房的门,后脚自己的手机铃声就跟着响起来了,李涉川看着啥事儿没有的手机屏幕,又看看屏幕中自己挂了彩的小白脸,不禁感叹人命比玻璃脆。
李涉川看着他那双没被绷带裹住的眼睛,就算是这会儿还厥着的时候,眉头也是紧锁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做梦了。
“我之前悄悄联系过疗养院的护工,你刚醒过来的时候全身肌肉几乎都快废了,连地都下不了,却硬是要自己一个人重新学走路,体能恢复,还不让护工联系任何人,摔到自己终于能重新站起来时才联系了你爸妈。”李涉川用尾指轻轻勾拉着李辰生的尾指,“你就怕别人看见你那一副狼狈样子,怕你可靠大哥的伟岸形象在我们这帮小弟就此崩塌……”
李涉川挑了挑眉:“狗?”
这一句带着问号的话,就像是一个小小的钩子,把李涉川心里那成堆、即将溢出的问题给钩了出来。
“你是真的努力到我自己都羞愧了。”
李涉川又笑了,他笑他自己是不是被撞傻了,他是得不到回答的。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涩着嗓子轻声问道:“……哥,我到底值不值得你救?”
他的心脏猛跳,喉头在痉挛的边缘,冷汗涔涔。可他却连大气也不敢出,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
李涉川捂住嘴,低声嗤嗤地笑了出来,笑完了却又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眶有些发热,他张了张嘴,却又迟迟没有出声。
“队里现在需要人,第二支队都跟着忙开了,我就帮你请了一天假,李辰生没人看着也不会马上死掉,你要是没事就赶紧回来帮忙。”商徵那儿的环境很是嘈杂,李涉川能感觉到市局那头都快炸开锅了。
“不,不对。”
商徵一愣,李涉川从没打断过她说话。
李涉川摘下了那副碎了一半眼镜,商徵从没认真看过李涉川,今天这无心一瞥,她才发现这个年轻人的眼底,有她看不穿的迷雾,令她望而生畏。
她竟一时忘了问出那句“什么不对”,李涉川也没给她机会,只是留给了她一个难以参透的微笑,默默的转身离开了。
探视时间还剩十九分钟,李涉川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看这个还厥着的人,他甚至连自己来看他都不知道,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他回想起李辰生就没给过他几个好眼色,就算是在床上的时候也是,该凶的照样凶,比他还有气势。
他最终还是来到了李辰生的病床前,重症监护室里很大,却只有他和李辰生两个人。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李涉川近乎是下意识的立刻站起身,却被那人叫住了。
李涉川笑了笑:“人不都还没醒吗,不影响他休息了,万一他看到我一个上火,再睡个三年怎么办。”
“如果……如果说我——”
他趴在了李辰生的手边,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指尖,像一只无助的幼兽寻乳一样。
于是他笑着站了起来,戴上了那副眼镜,离开了这间重症监护室。
“李辰生喉咙里的那块存储卡我已经拿回去了,其他人没事,我都支回去了,这回就算把那整个钉子楼给翻起来,我都得找着那个王八蛋。”商徵咬牙切齿道,“探视时间还剩二十分钟,你不去看看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