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明天是周一，程佐印要去上学，两人没有回左旁的住处，而是一同在程佐印的小区门口下了车。
他们牵着手，一起走过道路两边低矮的灌木丛，那上面绕着许多枯掉了，也理不清楚的藤曼植物。
小区里道路的照明设施有点老旧，虽然有灯，但是灯泡的瓦数很低，外表又裹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每盏灯只能照清一小段暗黄的路面。在两盏路灯之间黑暗的区域里，有一棵桃树从路边的绿化带里伸了枝杈出来，在这个季节没有花也没有果子，仅存的几片叶子在枝头晃来晃去。
他们就停留在光秃秃的桃树下接吻。
这个吻由左旁领导，再一步步加深。
起先两人之间被那本诗集隔开，仅仅是嘴唇贴在一起，后来诗集不知道被谁拿开了，左旁的身体亲密地和程佐印贴在一起。
程佐印仰着头，被左旁扣在怀里，这个秋天在夜晚到来的一点点凉意被左旁的体温驱赶。程佐印只能看到左旁背后微弱的光，晕的左旁的表情和神态都模糊不清。
左旁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又裹挟了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似有似无的香气。
这一切像梦一般，都融进了黑夜里。
而一道刺眼的白光，切开了这片角落，带来了梦境的惊醒时分。
那道光正对着程佐印，很短暂的朝着他们的方向闪了一下，但是在小区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突兀又不自然，轻而易举得晃到了程佐印的眼睛。
程佐印在左旁的怀里推了一下，左旁离开了一点，依旧和程佐印挨得很近。
“闪光灯。”程佐印没有想很久，他对这种事情很敏感，很快就明白是什么东西发出了这样短促的亮光。
左旁转过身去，把程佐印挡在身后，朝着程佐印所指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来到小区的门口，看到刚刚送二人过来的那辆车竟然还停在小区门口那条细窄的水泥马路旁边。刘治在驾驶位上，双手脱离了方向盘在摆弄着手机，车窗被摇了下来，刘治明显看到了两个人朝车子的方向走了过来，慌乱之中把手机收起来，放在了手套箱里。
左旁来到车旁边，用胳膊肘撑在车窗的边上，弯下腰问刘治怎么还没有走。
“马上就走了。”刘治用两只手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自己的鬓角，把手套从口袋里拿出来重新戴上，想要去拧车钥匙。
“等一下。”左旁按住了刘治的手，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打开手套箱，把刘治的手机取了出来，交到刘治手里盯着他让他打开。
“我刚刚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刚戴上的手套又被刘治摘了下来，他一边解锁一边和左旁解释，自己点开微信，把置顶的那条对话框点开给左旁看，把手机递给左旁，“她打电话过来问我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在聊天页面，程佐印看到刘治和一个备注为“老婆”的人有一个不到三分钟的通话，是由对方打进来的。紧接着就是一张闪光灯拍出来的照片，里面有模模糊糊的左旁的背影，程佐印的身体基本上被左旁挡住，并且因为两人距离车子并不近，脸部也都看不清楚。
“我和她讲我在工作她不相信，偏要见了照片才满意。我原本是想和她说老板已经回去了，一抬头看到您还在路上，我也没仔细看我就……”刘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没底气似的头也低了下去。
左旁没做什么回应，手中动作着，把发照片的那条消息点了撤回，又给刘治的女朋友发了条语音过去，帮刘治证明他是在工作，随后打开了刘治的相册，把这张照片删掉了。
做完这些之后，左旁把手机还给了刘治，嘱咐他路上小心。
程佐印在一旁看着左旁的动作，待刘治收好手机，谢过左旁，摇上车窗离开了这条街道，车子明黄色的后尾灯在街道的拐角处消失不见了之后，再和左旁一起回公寓。
两人赏着道路两旁，小区绿化带里的植物在黑暗中的光景，还有一盏很小的凉亭藏在树丛中，他们都像是第一次看一样走得很慢。
“下次我在工作的时候，你也可以催我。”两人再次从五分钟之前接吻的那棵桃树旁边走过的时候，左旁的话被温柔的夜风带着，飘进了程佐印的耳朵里。
今晚的风绕着程佐印的耳廓，又穿过程佐印的指尖，触感薄凉而又柔软，让人觉得左旁的话从呼吸到咬字再到内容都轻柔而又温暖，蛊惑人去相信这真的是一场由爱而生的恋爱情节。
在这一瞬间，程佐印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了在灰暗的酒吧后街墙角处的那只脏兮兮的虎皮猫，洛舒服在手腕处纹的两朵生刺的玫瑰，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去看的池塘里金色鲤鱼的尾巴，还有诗集里的落叶和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