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沉,你前女友甩了你,是不是因为他?”顾来扒了扒高沉的肩膀,指着坐在餐厅靠窗位置,和同伴吃饭的一名男生。
男生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白色卫衣,猩红色的外套,黑色的短发蓬松柔顺,齐到耳朵上。前两年香港的电影明星很兴这种打扮。但在美国加州的这所高中,这种打扮似乎让人觉得有点幼稚土气。所幸他长得比较白嫩,这分土气没显得十分严重。
“他是谁?”高沉对这个人没有很深的印象,前女友和他分手的时候,也没说任何原因。顾来会知道这个原因,他倒是挺意外的。
“范洛,上个月我们学校的中国人不是搞了个聚会吗?他也在里面。”顾来努力帮高沉唤醒这段记忆。
餐厅里的音乐放得很大声,高沉稀里糊涂想了一会儿,好像记起了那么点模糊的印象:“头发染黑了,认不出来。”
“对哦,一个月前他还是头金发,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到。”顾来皱着眉头说,“哎,说那事儿。虽然大家都是一个地方来的,但是抢人女朋友有点不厚道。我带人去给他点教训?”
顾来这位朋友经常喜欢管别人的闲事,需要用到钱的闲事他就不会管了。但只要是带头去欺负人或者跟人打架,他永远很乐于帮忙。
“他年纪还小吧。”
“好像比我们小两级,读高一。”
高沉远远瞥了范洛一眼,范洛和朋友正说笑,笑起来露出一颗虎牙,让他看起来显得年纪更轻了。
高沉眼里都是他幼嫩的笑容。这么天真可爱的年纪,被顾来这种下手没轻没重的混混揪头打一顿,多作践人的青春。
高沉摆了下手说:“算了吧,欺负年纪小的弟弟,这事我做不出来。”
“你说算了那就算了吧。”顾来用银色的叉子卷起意大利面,放进嘴里嚼着,嘴边沾满了黄色的酱汁。他转移话题说:“你爸上个月是不是送了你一辆兰博基尼?”
高沉那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正停在餐厅外,火红太阳下发着的耀眼的光像一圈水,沿着它滑畅的线条流滚。父亲上个月打电话来,问住的地方怎么样。高沉说公寓还不错,就是离学校比较远,每天早上搭公交车要花不少时间。
父亲问他是不是因为这样,早上的课都不去上了。
高沉心虚地躲闪这个问题,父亲骂他一顿后,拜托在加州的朋友给儿子买了一辆跑车,方便高沉自己开车上下学。
高沉从顾来羡慕的眼光中读懂他的心思,顺着他的心意说:“下午带你去兜风。”
顾来沾着酱汁的嘴角露出欣喜的笑,开心地冒出一句“好啊”。
学校的公共教育课,就像一个老和尚站在讲台上不停地念经。听他念经的,唯有他与他虔诚的信徒能够保持清醒,一般人撑不过十分钟就会睡着。同个教室里的学弟学妹们几乎都听得异常认真,睡觉的大部分是快毕业的老油条。
高沉睡得昏昏沉沉,身后有个人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抬起胳膊打开那个人的手,烦躁地问:“谁啊?”
扭过头去,高沉看见范洛那张脸出现在他眼前,正满脸愧疚向他道歉:“对不起,老师让我叫醒你。”
高沉把头转向讲台,“念经”的“老和尚”板着张油亮的脸瞪着他,教师棒在黑板上敲了敲,向教室里其他睡觉的同学喊了两嗓子“wake up”。
高沉撑着下巴,半张着眼皮,无聊地望着一黑板龙飞凤舞的英文。
身后那小子再一次碰他肩膀,这一次却比较轻。
高沉侧过脸用眼神问他做什么。范洛小声地问:“你也是中国人吗?”
高沉“嗯”了一声,转回头继续看“老和尚”在黑板上的大作。
范洛的蚊声细语接着在他耳旁响起:“你是哪个城市的?”
“北京。”
“我是南方城市的。”范洛自顾说得兴起,“北京我以前去过,那里好大。但是冬天的时候太冷了,不过我想,我以后有机会还要再去一次,上次去的时候,玩得一点也不尽兴。”
高沉对与范洛上课闲聊这件事兴致缺缺,敷衍地发出个全当应他的声,便没有继续理会他。
那小子安静了两分钟,忽然从他胳膊下方递过一张纸条来。高沉顿了一顿,接过纸条,敞开来看。
-我叫范洛,你叫什么?
高沉盯着纸条上的名字,无语地转着手中的笔。随后在纸上写下“高沉”,将纸条揉成一团,丢给原来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