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遂以茶则取茶,下置茶壶,一点一点舖上,而后盖上壶盖,轻摇壶身,雅緻地闻了茶叶清香,再将陶壶裡煮滚的开水从壶口注水,洗茶之后再次注水冲泡……一个动作接过一个,彷彿刻入骨子裡,行云流水,飘洒自然的姿态。
茶在壶裡舒张叶面,隐隐茶香染鼻,随着倾注而出的茶汤氤氲浓鬱。
唐蜜的心浮动,迟迟等不到安泰遂下一句话,心裡不觉焦躁起来。
安泰遂却是平静无波,慢腾斯礼,不慌不忙。
等唐蜜接过安泰遂递来的茶盏,茶水温热杯身,入嘴,一不小心烫了舌,毛毛躁躁的。
粉软舌头探出小嘴,小手一旁搧了搧,压根解救不了,还是做了。
一会儿,她对着安泰遂解释,“我只是有些紧张。”
安泰遂浅抿一口茶汤,轻点下颔。
唐蜜就当他认同了,低头玩着交叠在腿上的手指。她真不知道怎麽跟他相处,不说话就算了,一说话又说那种似懂非懂的,特别叫人难受。
只是,随之而来又是一个大发现。
……自从改当武替后伤痕累累、佈有疮痂的双手,这会儿怎麽还是娇嫩白皙。
安泰遂开口,一声“害怕了?”,划破静默的空气。
勐然抬头,她与他对看。
他黑眸专注。
因为心虚,她眼神闪躲。
直觉告诉着她,她是躲不过他的敏锐锋利,然而逃避总是比面对简单多了,所以朝着他勐摇头。
一身昔日旧衣裳,忽然回春的肌肤,光是这两件事就够可怕了,她不敢想像,毕竟连自己都解读不出来。
安泰遂将手机推到她的面前,屏幕显示:2019年12月28日。
“妳死了,死在妳所说的片场爆破,但是那是几年后的事了,然后妳又活了,重回到这一年。”安泰遂的食指延着杯缘转圈,语气不轻不重,“若是有人发现妳重生了,妳还留有未来的记忆,将对妳是一件挺麻烦的事,毕竟好奇杀死一隻猫,只要攸关利益,人命不值钱。”
唐蜜揉了揉太阳xue。无语。
她不晓得安泰遂只是臆测。
对于唐蜜说的片场爆破失误,他印象的确挺深的。上一辈子的那一年,他和女武替飞车追逐,忽地女武替的车就在他前方爆炸起火,等工作人员回过神来,确认不是爆破效果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妳父亲的武馆关了,在工地打工,母亲住院,若是此时的妳有个意外,妳觉得妳的双亲还能坚持下去吗?”
“你是说他们都还在?都还活着?”唐蜜双眸发亮,亮晶晶的,一脸不可思议,甚至夹带光彩,彷彿她是生是死都不再重要。
安泰遂明白了她的命脉是亲人,便往那方向掐上,“守好重生之事,否则谁能知晓他们往后能不能好好活着。”
想着双亲在世,唐蜜越发越轻鬆,不再拘谨,抬手制止安泰遂,“不是啊,你让我怎麽守好重生之事,毕竟现在不是有你知道了吗?”
“谁让我们经过昨晚已经绑在一块了,狗仔拍了不少照片,挺Jing彩的。”安泰遂抿嘴,似笑非笑,有备而来。
“你不怕?”
安泰遂起身,睨她一眼。半晌,他说:“好奇多一些。”
唐蜜从榻榻米上起身,跟在安泰遂身后,出了和室,进到餐厅,餐桌上摆放三菜一汤。
他们不再继续重生的话题,整顿饭安安静静的,只是唐蜜纠结的脸色比菜色更加Jing彩生动。
终于在饭后,唐蜜丢出了一个无关重生的问题:“我怎麽觉得你想潜规则我?”不然都知道她是重生而来,却张口闭口都是要她管住嘴,支字不问她有关未来的事。
安泰遂身子向前倾,单手靠桌托腮,认真思考几秒,缓缓脱口说:“也不是不行。”
唐蜜学他,双手托腮,颦眉蹙额,为他忧虑地道:“我觉得不行,你这可能是种病!”
“病?”
“如果不是病,那肯定是迷信。”
安泰遂指关节敲着桌面,要她说。
明知道周围没人,唐蜜仍是压低音量,慎重地道:“某些男人对尸体有莫名迷恋,也有些国家的人认为jian尸能够改运转运,我不晓得你是哪一种,但好歹我也是重生而来,这副身躯可能在我昨晚的某个片刻死过一次,我也才得以接替过来,所以我也算半具尸体……就这麽凑巧让你遇上了,而我重生的把柄在你的手裡,你更无需担心,想对我怎麽使坏就怎麽使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