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抬起头一怔，放下平板走过去，看到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吴韩轻叹，闭上眼睛懒得再搭理许临，疲惫地说道：“你要死要活我可管不着，我得睡一会儿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你看你这德性，把人小张都吓得一愣一愣的。”吴韩又踢了许临一脚，在他身边坐下，瞥了一眼他苍白得就像漂白纸浆的脸。
“把你车钥匙给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吴韩闭着眼睛懒洋洋回应。
小张惶恐地看了看吴韩，在许临手背上赶紧找血管插针把点滴挂上了事，她可不愿意介入这两位的“暧昧关系”。
“明天刚好我俩都没班了，我和你一起去协和那边看一下胃肠。你再这样下去非被搞死。”
许临凌晨三点半输完液，吴韩开着他的别克昂科雷从医院出来已经过了四点，在楼下停车，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许临满脸是汗，慢腾腾地拨开安全带，他急忙下车拉开副驾的门把他架下了车，没好气地叨咕道：“医院那些病号要是见你这副模样，看谁还敢让你做手术！我们外科哪个人读书的时候不是运动健将！就你…啧啧啧。”
小张给许临挂好点滴，还要回护士台值班，不发一语地急匆匆离开。
“那不人家沈晓桐想送你你不让人送吗？”
……
“一天天的…伺候老人伺候狗，还要伺候你。”吴韩脸上浮现出怨妇般的表情。
第二天中午，吴韩戴着围裙呆在厨房煮粥。
“我这照顾了你一晚上，你就对我没一句好话是吧。”
许临住在位于西城区金融街的丰侨公寓，一个小两居，七十来平米，一个人住着明显大了。
……
“我说，一码是一码，这是医院的行为，以后总不能收错一个病人赔一个吧，你赔得过来吗？”
“不想活早说！别浪费医院的药品！”吴韩这才注意到他手背上的针孔，平时两人的手术不一定能凑到一起，下了台除了说工作就是睡觉，见到许临竟然如此频繁地挂点滴，吴韩内心也开始焦虑不安。
想到这些事儿他就来气，锅里的小米粥嘟嘟冒泡，真想撂挑子溜掉算了，又实在不忍心…。
把许临送进家，许临还不忘劝他离开，吴韩厚着脸皮提出要留宿，烧水给他吃完药，自己倒在他家客房的床上，两秒内响起鼾声。
吴韩把熬好的粥放在饭桌上，朝着正坐沙发上用电子笔划拉平板的许临喊道：“是不是还要我端到你面前？”
因为他不喜欢在睡觉时有任何杂音的打扰，仅仅因为这个龟毛的理由，吴韩这个好伙伴就被冷酷地拒之于门外。
许临靠墙坐在地上，护士小张拿着药水、输液管、架子和碘酒等东西，提了一把板凳走过来，把板凳在他旁边放好，他的手终于能够离开一直掐紧的胃，搭在凳子上，小张蹲着往他手背上涂碘酒，眼尖地看到了上面的针孔，担心地问道：“许主任，您这几天是输了多少液啊，针头都好几个了。”
“被谁搞死？被病人搞死也值了，那些病人这么想活，我其实活着的欲望并不大….”\t
“我跟沈晓桐没有可能，你们别瞎传了。”许临的目光再次回到地面，自带威严说道。
吴韩差点没接住。
吴韩皱眉，“你难不成是患上抑郁症了吧…”
“谁让你送我了？你是个女的还差不多….”
和俞晨的重逢…
“那个装了六个支架的病人是我收的，我把你这个月被扣的奖金还给你。”
吴韩有一次做手术被许临夸赞，自信心爆棚，于是主动提出要搬来和许临同居，想着这是许临舅舅给他在十年前就买下的房子，房租肯定能减一半，没想到被许临当即冷酷地拒绝。
许临忽然又从睡裤的裤兜里掏出手机，扒拉出微信，朝吴韩转账两千。
整个同远只有吴韩一个人敢跟许临这么说话，也只有他愿意跟许临这么说话……
“今天你不是要回唐山看你爸妈吗？开着我的车去吧，路上小心点，别让我坐牢。”
当她看见一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许临把俞晨拉到身后，内心的平静再次被打破，十多年来一次次说服自己坚持，一次次任由自己放弃，终究抵不过这一刻的震撼。
许临走到鞋柜前，拿过上面的车钥匙朝吴韩扔去，“接着。”
吴韩听到微信音，拿起手机看到转账信息。
“要睡回家睡。”许临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无力地推了吴韩一把。
为了维持做手术的体力，许临连着几天在手术间隙打葡萄糖点滴，他这段时间的饭量很少，在食堂连一整条鲫鱼都吃不完了。
“我输你家药了吗？情绪这么激动…”许临疲惫地抬眼看吴韩，讪讪笑道。
“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不想活？这不还要找女人嘛？”他弓起膝盖，望着光滑的浅蓝色地面淡淡笑道，上面反射出白炽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