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巡城的队伍不断，被月亮拉长的影子倒在地上久久不离去。纪元叶背着小姐在屋檐上飞速移动，她像猫一样，又快又轻。
陆晋华在路边站着等她，旁边还有一辆马车。小姐穿着小厮的衣服，头上带着发冠，遮住大部分的脸。娇小的身上罩着宽大的衣袖，空荡荡的像没有骨rou的架子一样。
刚一落地陆晋华便钻进马车揪出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是货真价实的小厮，他把人扔给纪元叶，纪元叶立马扣住他。
陆晋华将小姐抱上马车，对身后的纪元叶道：“带他找个地方呆着，等我们回来。”
马车里除了小姐还有一个人，胡子花白，腰微微佝偻着，身边搁着药箱。
陆晋华跳进马车，外面车夫开始驾车。
陆晋华坐在小姐对面，他看着小姐道：“丞相生病了……不要着急，陛下已经应允我请大夫给他瞧病，这位先生便是。”
小姐深深地朝老人鞠躬，老人抬手虚扶起她。
陆晋华又道：“你的身份是先生的小厮，待会拿着药箱跟在我们后面进去，知道吗。”
小姐点头。可她眼里的慌乱rou眼可见。
陆晋华想摸摸她的脸，手伸到一半克制地抽了回来，“先生是京城圣手，不要担心。”
小姐抹了抹脸，跪坐下来冲着老人行了个大礼。
*
牢房门口，陆晋华亮出令牌，门卫放行。他在前头开路，小姐弯着腰，一边肩膀上挂着药箱，两手扶着老人慢慢走。
看守将他们带到一间牢房外打开门。
丞相一身囚服躺在积水的草垛上，不时咳嗽出声。夫人安静地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扯住袖子擦他的脸。
小姐刚一见到双亲，眼泪就流下来了，她低下头，不叫人看到。
夫人见到一行人，起身行礼。
陆晋华和小姐往旁边让了让，直有老人坦坦荡荡地接受夫人的行礼。陆晋华解释道：“这位是陛下命我请的医师。”
夫人连忙让开身。老人缓缓走过去，露出身后的小姐，夫人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朝老人道：“先生快来瞧瞧，这几日夜里总是高烧不退。”
小姐默默地跟在后面放医药箱。
陆晋华见状，抬手请看守出去一起吃酒。
等他们走了很久之后，夫人才托起小姐的脸看她，小姐双眸通红。夫人小声说：“怎么让你也来了。”
小姐手语道：我担心你们……
剩下的没说完，她伏在夫人肩头，默默地流泪。
“好了，不哭了，眼睛哭坏了。”夫人将她扶起来用手擦干净她的脸。
老人在为丞相诊脉，小姐过去跪在另他一侧。
“起来。”丞相声音嘶哑。
小姐跪在父亲身边没有动作，丞相道：“大姑娘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夫人将她扶起来。老人换了丞相另一只手诊脉，又观察他的舌苔，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夫人接了过去，兑水给丞相服下。
“老了。”老人道。
“是。”丞相点头，“年纪大了。”
夫人扶着小姐走开，道：“他们是旧相识，让他们说会话。”
小姐听话地跟着母亲。
夫人摸着她的脸，“母亲总担心你过得不好，你心思重又爱哭，还不爱跟人说，母亲总怕你积在心里。”
小姐摇头。
“父亲母亲都没事，你爹是老毛病了，治一治就好了，你别总想。”
小姐伏在母亲怀里。
夫人揽着她轻声道：“你养在我们膝下从未离开过，如今好长时间不见，母亲觉得你长大了。”
母女两个窝在一起小声说话，小姐将近况说给母亲，母亲认真听着，偶尔回应，摸着小姐的头说晋华的好孩子，要多谢他。
陆晋华喝得神态微醺，他过来扶住门框问怎么样了。
看守站在他后面，显然是想催促，但在陆晋华的面前又不好说出口。
夫人让小姐收拾药箱，小姐快走过去收拾。
老人和丞相的话说到尽头，他脸色很不好，说了这么久的话也很累，微微闭着眼道：“多谢先生开导。”看似神情轻松了不少。
老人摆手让他宽心，起身离开。小姐背着药箱跟在他后面。
陆晋华还站在那里。丞相已经被撤职了，他不能再称呼丞相了，便叫伯父，说自己会想办法。
丞相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丞相知道他的想法，他想凭借四皇子给尚书翻案，他想把四皇子推上去，可上头还坐着一个太子，他们要等不知道多久才能成功，势必不能得罪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