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纪元叶一脸鼻青脸肿坐在陆晋华卧房门前的台阶上。
她一条腿耷拉在台阶下，另一条腿曲起在身侧。一个女孩蹲坐在她****，托着她的脸给她敷药。女孩穿着黄衫，头上扎了两个髻，她的脸圆嘟嘟带点婴儿肥，一笑起来便扯动脸颊一侧的酒窝，甚是讨喜。
纪元叶疼得龇牙咧嘴，好不容易药擦完了，女孩拉过身侧的食盒问：“要吃饭吗？”
“吃一点吧。”纪元叶肿着腮帮子含含糊糊地答。
女孩便捧着碗，用木勺喂她。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陆晋华抬手，纪元叶抱着脑袋哆嗦了一下，陆晋华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关上了门。
黄衫女孩问：“将军要吃吗？”
陆晋华言简意赅，“来点。”
院子里有张石桌，女孩把另一个食盒里的东西摆放在石桌上。
陆晋华甩开袍子坐下，端着碗开始吃。
纪元叶已经吃完了，坐着不走，女孩也陪着她。两个人黏黏糊糊地凑在一起，纪元叶撒娇说疼，女孩就捧着脸给她吹。
陆晋华看不下去了，嘭地搁下碗，两个人一起看他。
他抬手指挥纪元叶，“你，去练兵去。”
“诶。”纪元叶应下。
陆晋华又说：“小杉留下收拾，过会再走。”
叫小杉的黄衫女孩点头道好。
“我等等你罢，咱们一块。”纪元叶朝小杉耳语道。
“你先去。”小杉推了她一把。
“麻利点！”陆晋华指着她，“去晚了抽你！”
纪元叶也不做小伏低了，呸了一声骂骂咧咧地走了。
*
坐到丞相府家的房檐上时，陆晋华也想不懂自己是什么心理。
小姐起的很早，不知道在屋里做什么。他抠了一片瓦片……
什么也没看到……瓦片下面是蓬草，他以前还跟着一起修过，话本子写来都是骗人的。
陆晋华揪了根草放在嘴里叼着，他马上要去打仗了，刚跟四皇子通了气。北边的镇边将首死了，连破两座城池，皇帝着急了。这是机遇，端看四皇子能不能争取下这个让他出征的名额。
只是不知道这一去又要多久。
一个丫鬟搬了张卧榻放在院子里，小姐手里拿着一本书，坐在卧榻上看，丫鬟将毯子盖在小姐身上便退下了。
陆晋华叼着草仔细地看院子里的小姑娘，她长大了，变得端庄持重了，是真正的贵胄之女。
耐性也变足了，想当年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是绝不会就这么一坐一上午的。
丫鬟捧着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过来，小姐搁下书端着药碗慢慢喝药。她喝得很慢却毫不迟疑，仿佛是一件熟练到闭着眼睛也能做的事情。
喝完药后小姐闭着眼睛侧躺在卧榻上，阳光正好，树荫打在她的脸上。
身体不好么？她喝的什么药？陆晋华心说，我已经这么不了解她了。
小姐躺了一会儿便起来了，她将毯子对折几下搭在塌上。角落里有个水壶，她走过去拿起来，水壶的水可能不多了，拿起来轻飘飘的，小姐便到另一边的水瓮旁用木瓢舀水兑进去。
陆晋华看她像只小动物一样，在院里摸摸索索，不大的院子全是她的足迹。
小姐兑好水后，给院子中央那个高大的梅花树浇水。
陆晋华忽然想，我蹉跎了自己的往后余生，何苦要耽搁她？她青春年华的，却在这里像个迟暮老人一样，无欲无求，是谁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