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装扮好的白乃呼在进城之后突然觉得很不得劲，好像这里有一种令她厌恶的东西存在。这感觉和预见鬼杀队时不一样，但是和每次破晓时分，第一缕阳光从东边洒出来的时候很相近。
眼珠转至右边，她那已经死去近百年的家人就在身边，伸出湿热且带着肉刺的舌头亲热地舔着她沾了泥土的脸。刺痛和灼热快速地蔓延到整个脑袋，老师闭上已经看不见东西的眼睛，这回有多久就能睡多久，再也没有人会叫醒她。
所有的鬼一讨厌阳光，二讨厌紫藤。但凡是金泽家的住宅，老师都有可能会住在里面。尽管隔了一层石头，可知道自己待的地方有紫藤的话，老师怎么会还待得下去？
“那看来是的确是有点奇怪。”她说，“我们快点去金泽的宅子，问完就走。”
障眼法的确是一个可能性，但白乃呼并不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高。要么，就是金泽被鬼
对付一个柱都够呛，更别提被两个包围。
有金泽商号的时候，她会选择发信问金泽。没有金泽商号的时候，就只能随便问问村民。通常而言，后者知道的事情很少。但白乃呼手握金泽标记的地图，可以从上面提炼出一些信息来针对询问。
“唔……？”
“下一个地方的附近有城镇，黑要去吗？”
“黑，你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好说话的鬼。
“……咦，那是紫藤吗？”
因为临近海边，所以白乃呼觉得可以稍微冒一点险。假如这是内陆里的城镇，那她一定会马上带着黑野弧离开。
然而，越是走，那股令人不适的感觉就越是强烈。等到他们几乎要抵达金泽宅，连黑野弧都能完全肯定这处的宅子有古怪了。
他背叛了自己的信任，联络了鬼杀队来围剿她。
「哎……还是你最好了……」
老师明白自己这回算是栽得很彻底。
——人和狗，是不一样的。
“紫藤？可是金泽家怎么会种紫藤？”
为了避免行迹暴露，白乃呼对食物的选择非常分散。就算只是很小的村落，也不会一下子吃很多。度过了刚‘出生’那一两年里极度饥饿的状态，现在白乃呼的食量已经缩小到正常水平并稳定了下来。
提问的内容言之有物，被问到的人也容易作答。
姑且用血鬼术抵抗了几下，闪烁着神秘光芒的日轮刀就轻松地将她的头颅割下。掉落在地上的头颅颇为没劲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幕布上一轮滚圆的明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几年过去，黑野弧已经不怕跟着白乃呼一起进城了。
‘汪！’
这是好事，毕竟要是白乃呼还和以前一样一吃就是一个小村庄，就算她再能规划路线也迟早要被发现。
甚至老师的信任都被误解为处于狩猎者地位的有恃无恐。
白乃呼有些沉默地拉着黑野弧离开。
虽然他仍旧觉得人类的城镇实在没意思，但经不住白乃呼想去。随着去过城镇的数量不断增加，白乃呼也逐步对大城镇本身失去了热情，她在这之后仍旧执着于进城……不过是想要探听点消息。
可惜被照顾的‘狗狗’并不能领会到老师的好意，他们只觉得老师是为了更好地控制、奴役，才想让金泽老头也变成鬼。
小女孩询问自己的同伴，而她的同伴无所谓地点头。
听到约定的敲击暗号，老师惯例从睡梦中醒来，离开石雕内部来到外界。
「啊。」
“……嗯，我们走吧。”
黑野弧在陆地上的五感比白乃呼弱，所以没有后者那么不适。
***
两人的海岸线之旅非常顺利，这一路上几乎没遇到任何鬼杀队。
任何动作、任何言语都不会往好的方向去理解，这就是金泽两代人明明被庇护着，却仍旧提心吊胆，整日活在恐惧之中的原因。
看到两个蓄势待发的披着羽织的剑士，老师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反正无论是白乃呼还是黑野弧，这两只鬼都对‘变强’这件事不太热衷——只要能打得过大部分的鬼杀队就足够了。就像很弱的人要变强，只需要平凡的努力就能抵达不错的水准。可是强者要再进一步，这其中所需要的努力、天分和运气都缺一不可。
着实没必要。
白乃呼十分不解。
长得比白乃呼高的黑野弧一眼就看见了金泽宅邸里冒出来的紫色植物，而且还是一大片一大片，十分壮观。
“不舒服？”黑野弧有点疑惑，但还是感受了一番，咂了咂嘴，“你一说……好像有那么一点？我不太确定。”
尽管老师对金泽的定位是‘狗’，但他终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样的话我们可能连门口都没发走到。”黑野弧估算了一下距离和现在的难受程度，实话实说，“会不会是那个金泽用的障眼法？谁也想不到种了紫藤的家里会有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