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我是个散仙,栖息在这山里已有多年光景,只有一位友人。
光Yin弹指间便逝去,我每日吞吐着朝雾叶岚,在连绵的屋顶轻如鸿毛地涉步,心无所惑的冷眼看屋瓦下一代代垂髫小儿变作耄耋老者。我与友人走过了常人不能想象的岁月,也必将去到万古洪荒。
人世间来来往往,纷繁吵杂。沧海桑田,日月交替,不变的只有我和他。
我本以为就要如此了,但命运总无常。他为了救心爱之人而犯戒条,我……我已忘了我做过什么,只是一夜之间,我的修为耗尽了,一同丢失的还有我的那段记忆。
我竟然想不起他的名字和脸庞。
在这之后,我终于可以同样经历生老病死了,只不过旁人是百年,而我只有一年的光景。
我记得那是上元节,我下山想再感受一下人间的热闹,夜间下了雪,洋洋洒洒的,好似漫天飞着的白色萤虫。
我能感受到百姓对我的侧目,雪白的长发配着年轻女子的脸,怎么瞧都会妖异。看够了花灯,我正想回去,肩上却一暖,有位男子将雪白狐裘披在了我的肩上。
我回过头,陌生男子朝我弯身行了一礼,他的面容模糊,他说的话我也听不清。
只是觉得,左肩之下有个部位疼得厉害。
她从梦中醒过来,那只狐妖已经被收在了腰侧的缚灵囊中。洞xue还在滴水,春日才至,万物化冻,滴答,滴答,就是这声响将她惊醒的。
那段记忆很陌生,也许是近日收服的Jing怪自带的记忆,她受伤后容易受影响,所以才入了这梦境。
她直起身来,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但右腿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了。
幸好昨日及时躲进这洞xue里来,不然此刻还在与地煞纠缠。洞xue内有水洼,气味不易散开,她身上的血腥气得此才没有将地煞招来,只是此刻出去,定要再有一场艰难缠斗。
那地煞长久居住在山脚这座荒城,这座城处于两国交界,几十年前西临和流苍开战,数万人葬身在此,地煞吸食了太多Jing气,修为强大,交手过程中几乎没让她占到上风。
真是麻烦。
她皱了皱眉,在昏暗洞xue了静止了一会儿,伸手摸向腰间系着的一串绳扣。指腹贴着shi透的结扣摸索了一阵,她解开了排列在最下方一个。
解下来后,她整个人松了一口气,撑着洞xue石壁站起来,慢慢摸索着往外走。
等到走到洞口,她听见一声鸟啼。
她愣了愣,山风将新鲜空气吹来,地煞没有出现,反而是只青鸟飞近,清啼一声后落在她肩上。
青鸟展了展翅膀,点点水渍组成的一行字展现在空中,待她读完后又消融在风里。
昭月,归。
她伸手揉了揉青鸟的脑袋,唇瓣轻动。
青鸟歪着头,待到她说完,它绕着她盘旋了三圈,然后飞向万里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