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烈酒带来神奇的感受,因为冻过的缘故变得有些浓稠的ye体同时带来冰冷与热烈,常乐分不清楚是哪一种快把自己灼伤。
鼻腔到咽喉间充斥着强烈的、她厌恶的酒气,连手指也变得颤颤巍巍,沾上血ye里燃烧的温度。她摸到口袋里的烟盒与火机,将自己抽离出嘈杂热闹的环境,迎接马路边低于她体温的夏夜的风。
烟雾从口鼻散出,留下薄荷爆珠带来微不足道的凉意与酒Jing气味融合,负隅顽抗留下最后一点点味道。
她重新进入室内。
常乐不自觉地总是逞能,但在喝酒时不——这一刻她承认自己有些醉了,视线变得好像相机取景框,一旦对焦于某处周围便开始模糊不清。
她看到吧台边的一个背影。那人似乎是一个人来的,安静地喝自己杯子里的酒,只吝啬地留给她一个背影,随意挽起的头发,光洁修长的颈脖,衬衣看不清颜色,融进酒吧的暗色里。
酒Jing或是别的什么东西燃烧在她体内,似乎目力所及之处除了那个背影都被燃烧殆尽。
她觉得仅仅是露出的那一片白色皮肤,就是她认识的样子。
常乐点了杯长岛冰茶——一杯目的再明确不过的酒,靠近过去推到那人手边。
回报她的,的确是脑海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凑到她耳边的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声音说,常乐。
送我这杯酒,你今晚要留下来和我过夜吗?
她不记得自己回应了什么,却对自己当时的心理活动印象尤其深刻,她怀疑那张面孔随意地附着在哪个女人身上,酒Jing蛊惑自己去作恶,让陌生人的脸变成她看到的样子,鼓动她去犯错。直到那个人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字,她无比确信自己烂醉如泥,可的的确确没有认错。
宋星阑闻了闻她的头发,说烟和酒味好臭,常乐托起下巴说那你大可以离我远一点。
前者默不作声向她靠近,鼻尖轻轻蹭过常乐颈间,姿势暧昧到极点。
“仔细闻的话,有一点烟味,但你还是本来的味道。”宋星阑说。
常乐让她离自己远点,殊不知不到半个小时后对方搀扶着自己刷开酒店房门,她真的醉的很厉害。
成年人不忌讳旧情,无非破镜重圆、成为装模作样的朋友,或者老死不相往来。她俩属于哪一种情况,常乐醒来时看着宋星阑满脖子的红痕,觉得这个问题苏格拉底也解决不了。
她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宋星阑还在睡,她用浴巾胡乱揉了揉自己黑色的头发,坐在床边点烟。
艺术创作家抽烟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常乐一直很想知道这个问题,她抽烟的时候只会发呆,大概这就是她成不了艺术家的缘故吧。
烟烧到头时宋星阑醒来了,中午的阳光照在地毯上、床头上、衣柜门上,也停留在她的脸颊和发梢。她光洁修长的手臂从地上捞起了浴袍,常乐拿着快烧到指尖的烟头仍在发呆。
宋星阑很白。被太阳光照射的时候像是透明的玻璃反射晶莹剔透的光,常乐想不出什么好的形容词,她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她只觉得宋星阑像电影里暴露在阳光下的吸血鬼,皮肤会闪闪发光。吸血鬼实在是一个很贴切的形容词,宋星阑全身上下青色紫色的血管是她最显眼的颜色,常乐曾经很爱这种病态的配色。
现在她的脖子染上了深深浅浅的绯红印记,常乐早在昨晚断片前就结束自我斗争,和前任睡觉是老天的旨意无法违抗,于是她倒是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自己留下的痕迹。
宋星阑下床的第一步便是打开窗户,抱怨了两句要抽烟最好还是开窗,抽烟中毒死了不要紧,吸二手烟的人才是真的冤枉。
始作俑者歪了下头,说和我一起死,你也不冤。
宋星阑并没有搭茬,问她要不要吃早餐,对方点点头,她就拨通了客房服务电话。
两份吐司,一杯咖啡和一杯牛nai。
常乐没有表示异议,这大概是她们曾经在一起的几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早餐。几年过去常乐还是选择在早餐时喝牛nai,因为早上喝咖啡会让她反胃。
只有小孩子才喝牛nai,吃完早餐的常乐后知后觉地想。
浴室响起水声,宋星阑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