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Jing并没有让林渡睡太久,到了半夜他又被如约而至的噩梦惊醒,浑身都是冷汗,头痛欲裂,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时,隐隐约约听到洗手间里有人在说话——
“目前可以动用的就只有这么多了?理财产品可以提前赎回吗?股票呢?可以卖,盈亏无所谓,我要提现……数目我会发给你,最晚明天,不能,越快越好......个人的名义……”
洗手间里传出的声音断断续续,林渡脑袋还是昏的,无论思维还是动作都非常缓慢,从床上下来脚踩着地面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软绵绵的,随时要摔倒,走了几步,还真的不负众望跌到了地上。
洗手间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亦飞从里边探出头来:“啊……醒了吗?要上洗手间还是要喝水?怎么坐到地上了?摔倒了吗?”完了拿着手机快步走过来,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林渡顺势靠进他怀里,头枕在他胸口,侧着脸睁着一双迷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哥?”亦飞低头与他对视,手指穿过他脸侧柔软的头发,轻轻蹭了蹭他泛红的脸颊,“醒着吗?知道我是谁吗?”
“小朋友。”可能喝多了的人都比较大胆,林渡这么叫他,还伸手也碰了碰他的脸,“你好幼稚啊……”
“……”亦飞没再搭腔,拦腰将他抱了起来,放回床上。林渡身体刚碰到床马上又坐了起来,亦飞见他要下来,赶忙按住他的肩膀:“要去洗手间吗?还是要拿什么?不要自己走,会摔。”
林渡摇了摇头:“我去看一下。”
亦飞皱了皱眉,疑惑道:“看什么?”
林渡伸手指了指洗手间:“去那里看一下,有人,在说话。”
“那是我,哥哥,现在已经出来了。”
“哦……”林渡随手抓过被子的一角抱进怀里,盘腿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亦飞拉过一旁的妆凳坐到床边,与他面对面,不是很放心:“怎么了?不睡么?”
林渡摇了摇头,垂下眼帘,身体左一下右一下地晃着,打摆子似的。亦飞好怕他一头从床上栽下来,只好伸手护着他:“不是很困吗?怎么不睡?”
还是摇头。他的睫毛很长,很黑,密密的,忽闪着上上下下,开开阖阖,刷子一般,黑亮的眼睛shi漉漉的,随着睫毛翕动,忽隐忽现,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亦飞有点束手无策,他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一时不知道做什么好,想了想又起身去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林渡嘴边,近乎是小心翼翼地:“喝吗?”林渡看了他一眼,摇头,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亦飞放下杯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傻过,两人相顾无言坐了一会儿,亦飞看他实在是困,再次耐着性子问到:“哥哥为什么不睡觉啊?”
林渡的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转了许久才搞清楚亦飞在问他什么:“睡着了小逸会来找我,”马上又否认道,“不,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亦飞听得云里雾里:“小逸是谁?”
林渡没有回答,只是喃喃道:“会做噩梦。”
“小逸是谁?”亦飞追问道。
林渡沉默了,紧抿着唇,低着头,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小小的脸陷在Yin影里。过了许久,亦飞感觉到手背忽地一热,shishi的,整个人都僵住了:“哥哥?”
林渡哭了,哭得沉默,哭得隐忍,没有歇斯底里,只有眼泪不停在流。亦飞不知道他怎么了,有点不知所措,但他看上去那么伤心,那么难过,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悲伤里,谁见了都无法无动于衷,亦飞几乎没有犹豫就起身将他抱进了怀里:“没事的哥哥,不要哭了,乖乖睡觉吧,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会做噩梦的。”林渡哑着嗓子说到。
“不会的,我在这里。”亦飞低头在他头顶碰了碰,隔着头发,林渡感觉不到,只是求救般紧紧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那你不要走。”
浓浓的鼻音让亦飞心软到不行:“好。”
得到一声温柔的保证,疲惫到极致的林渡终于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一觉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