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墙外的墓地找到他的。
我临走前,韩吉嘱咐我要赶紧把他带回来,不然悉心准备的食物都会凉掉,生日蜡烛也会全部烧完。
我看着韩吉勉力拽住萨沙的样子,笑了笑。
康尼那个家伙已经拉上让开始喝大酒了,大笑着说囫囵话。希斯特里亚钦派的乐团本来演奏着奏鸣曲,但被一口喝住,就换成了小块板。从天花板上坠下来的小彩旗上的金箔反射着蜡烛的光,溅了满屋。
冷风吹了我一个哆嗦。我回过神来。
墓碑边当时种下的樱树已经长得高大。
枯枝下,
一墓,一人。
他单膝跪在地上,
「墙外有沙漠,有一片广袤得看不到边际的海洋,是咸的、蓝的。海里有海螺……嗯,怎么说呢,是一种螺旋状的硬物。呵,那群小鬼说,把海螺放在耳朵边上,能听到海的声音。」
我看到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方巾。方巾包着一个润白的海螺。
他探出手,
「你——也听听看吧。」
我硬着头皮拍了拍他的肩,
「……利威尔兵长,大家都在等你了。」
指尖下,他的身体硬如磐石。
过了很久,他站起身来。
「我们在这很久了吧。」
我望着他的后脑勺。
是啊,的确已经很久了。
久到天边最后一缕霞光也被埋进了地平线,久到我们探知到了这个世界全部真相的冰山一角,久到认真的告别已急不可耐的离我们而去,久到你已经活成了他的意志,久到连发出一声叹息都要再三克制。
我们回到了墙内。
一室热闹鼎沸。
他被韩吉拽着跳舞,他吞下了萨沙不情不愿喂他的rou块,他难得的没有拍下让揽着他肩膀的脏手,以及,他甚至不再吝于露出一点微笑。
尽管那笑容转瞬即逝。
只不过,那蹙起的眉头像是被人打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了。
他临走时,在墓碑前弯下腰。
他去意决绝,指节却叛变的流连在墓碑上刀刻的名字上。
久久。
他把什么东西留在了那里。
再不停留。
上马。踩鞍。绝尘而去。
「咦,利威尔?你剪头发了?」
韩吉拽着他问。
我看到了他的笑。
冷峻的眉峰弯了弯,
「嗯。」
墓碑前,摊开在白巾帕上的黑发被风吹散,海螺低声呜咽。
他仿佛听到了那人对他说,
生日快乐啊,利威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