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5点，L市的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
祝安背着书包走在去学校的路上，秋意渐浓，一件薄T外套着不挡风的肥大校服显然不足以对抗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祝安把敞开的校服拉上拉链，边走边捏碎了今早从厨房柜子里搜罗出来的一袋康师傅方便面。
整块的面饼被捏成零碎的一块又一块，撒入干调料后再摇一摇，吃进嘴里也能凑合一顿早饭。口腔内咀嚼食物发出的“咔哧咔哧”声在颅内被放大，祝安在它的伴奏下迈着懒散的步子，重复着过往每一天的行动轨迹。
直走到第二个路口后左转，运气好的话祝安可以碰上刚从夜总会下班的沈芙蓉，运气更好的话还能跟沈芙蓉要到零花钱。比起追着祝平去分每个月的饭钱，祝安更喜欢这种要钱的方式，更何况是沈芙蓉主动问祝安还有没有钱，这个时候只需要做出一副支支吾吾的表情即可。
祝安站在路口等过去了五个红灯的时间，可惜并没有看到那个满脸都挂着疲惫和衰老的高瘦妇女。他叹了一口气，想到了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有希望就有失望。
无聊的时候祝安也会一个人琢磨些问题，比如这句台词所表达的观点，失望是希望的衍生物，没有希望自然就没有失望。他有一段时间确实觉得这句台词很有道理，于是他试图去过一种“没有希望”的生活，具体表现为对任何事情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不过这种生活很快就被祝安否定了，原因在于不管有没有希望，前提都是要活下去。
没有钱就活不下去。
到校门口的时候还太早，祝安站在门外和保安室的师傅对视了两秒，对方用无动于衷回应了祝安眼神里的诉求。
好吧，正门不能进，我翻墙进总行吧。
祝安翻了个白眼，绕着学校走了半圈，却在一个拐角碰上了坐在路边长椅上的付朗。
他斜靠在椅背上，戴着耳机眯着眼，书包就直接扔在地上。
这张长椅祝安也躺过，不过他躺得没付朗这么“悠闲”，他是因为丢了家里钥匙又找不到祝平，所以只能在长椅上哆哆嗦嗦地睡了一夜。
祝安蹑手蹑脚地靠近付朗，见对方没有反应，悄悄拿起了付朗的书包——嘿嘿……
没有书包！我看你一会儿上课怎么办～
在祝安转身要走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付朗的声音：“去哪儿啊？”
祝安坐在墙头上看着付朗，“我是怕你累着，想帮你拿书包，没别的。”
付朗显然是第一次翻墙进学校，踩着墙半天不得要领。祝安看着他在墙上踩出的几个黑脚印，调侃道：“你是打算放学来刷墙毁灭证据吗？”
“没必要”，付朗指了指街边的监控，“从你拿我书包到翻墙进学校，应该都拍下来了。”
“……”祝安心想算你狠，然后伸手拉了一把付朗，“你这么早来学校干嘛？”
“嗯？哦，早上和我妈吵了一架就跑出来了。你呢？就为了来翻墙？”
得了吧您连翻墙都不会翻……
腹诽归腹诽，祝安反问道：“你居然会和你妈吵架？”
“吵架不是很正常吗？她一大早就开始叨叨早餐喝牛nai还是豆浆的事情不烦么。”
祝安一阵语塞，片刻后他又问：“那最后是牛nai还是豆浆啊？”
付朗笑了笑，从书包里取出一盒牛nai递给了祝安。
“你今天放学有事儿吗？”
“有，打工赚钱。”
“打工？”
“对啊，在一家音像店，你想去吗？”
付朗今晚本来要去上补习班，打算约祝安一起去吃饭，但听祝安这么说，他决定翘课了。
祝安跳上Cao场一边的单杠，灵活地倒挂在单杠上，他看见颠倒的世界里付朗在慢慢靠近，最后站在自己面前，伸手揉了揉他那倒垂下来的乱炸的头发。
祝安所谓的“打工”，不过就是在店主去隔壁乐器行搞乐队排练的时候帮他看看店。
当他领着付朗踏进音像店的时候，店里正放着Radiohead 的Karma Police。祝安对这个乐队很不感冒，但店主喜欢，于是他打算等店主走之后就改放Nirvana。
付朗在店内闲逛了一圈，最后拿了两张古典音乐的CD绕到祝安在的柜台前，“我买CD会给你提成吗？”
“不会”，祝安扫着码，“120块，我在这儿待一个晚上赚的钱和你的两张CD价钱一样。”
“你很缺钱？”
祝安点点头。
“……我这里有一个兼职，一小时100块，你有兴趣吗？”
“什么兼职啊？”
“人体模特。”
想了想，付朗又补了句，“专属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