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典型大陆性气候的城市，九月初的L市足以让高中男生抠抠鼻屎就能流出鼻血。那些属于青春期的不安和躁动，有时候通过鼻孔就能一览无余。
祝安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左边的吴穹，此刻他正配合着主席台上“地中海”抑扬顿挫的语调，有节奏地将小拇指插入鼻孔中上下运动。于是他低咳了一声，指尖轻轻敲了敲腕上的手表。
“快了。”吴穹低声对祝安说道。
没过几秒钟，祝安就感觉到吴穹用膝盖碰了碰自己，转头就看见吴穹的鼻子缓缓流出一道血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坐在过道边的吴穹白眼一翻，侧身就往地上倒去。
吴穹这一倒引起了周围一片学生的小小sao动，祝安“赶忙”扶起趴在地上的吴穹，一边从校服里掏出一张纸巾给吴穹擦鼻血，一边小声对闻讯而来的班主任道：“我送他去医务室。”
祝安本以为扶着吴穹他就能自己走，没想到这家伙装死装得十分彻底，倚在祝安身上就是不肯迈步。僵持了一会儿，祝安只能在心里狂飙万字脏话后背起了体型将近是自己一倍的吴穹。
在就要迈出礼堂后门的一瞬间，祝安听见主席台上的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下面，有请新生代表——付朗同学，上台发言。”
祝安脚步一顿，在雷雷掌声中拉开大门。
从礼堂飞奔回八班不过几分钟的事情，祝安见吴穹气喘吁吁跟在后面，想了想吩咐道：“你先回班里把咱俩卷子拿出来，我去一班找周源取答案。”
一班和八班，高一年级的尖子班和吊车尾，不仅学生成绩天差地别，空间距离也隔了整整一个楼层。
祝安跑进一班的时候，周源正坐在讲桌上玩着新手机打手游，空不出手就用下巴指了指第一排中间位置的座位，“卷子在桌上自己拿。”
“你坐这儿？”祝安拿了卷子随口问道。
“是啊！我爹的功劳，我现在上课打个盹儿都能被老师一本书敲头上。”
周源见祝安要走，在身后喊了一声，“你们去办公室交卷子的时候记得也帮我塞一班的卷子里啊，哎你知道哪一沓是一班的卷子么？”
“知道！”
当然知道了，祝安心想，找付朗的卷子就行了。
距离开学典礼结束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两张数学卷子一张物理卷子，祝安和吴穹要在20分钟内抄个大概，剩下10分钟溜进教师办公室加塞。选择填空抄起来很快，但是也不知道周源这次抄的哪个学霸的卷子，几个大题的过程都写得极为详细，搞得祝安写完“解”之后半天找不到关键步骤照搬。
“Cao”，吴穹盯着卷面骂了一声，“这玩意儿咋抄？”
祝安看了眼时间，“过程抄一半，别抄答案。”
加减乘除f(x)乱七八糟的抄了不少，看时间差不多了二人就兵分两路，吴穹进二楼数学办公室，祝安进三楼物理办公室。老师们都在礼堂，偷溜进去非常容易，几个班的卷子也整整齐齐的摆在办公桌上。祝安塞完周源的卷子，发现一班的第一张卷子上就写着“付朗”的名字，没耐住好奇心就拿起来看了两眼。
看也看不懂，只觉得字很漂亮，印象中小学的时候付朗的作业本就是被老师拿来全班传阅的。
刚要把卷子放回去，就听见门外传来吴穹的声音：“弄好了吗？”
“好了”，祝安把卷子理了理摆放整齐，小跑出门一跳就挂在了吴穹后背上。
“我他妈让你装死！你自己多重心里没数啊！”
吴穹哎呦一声，“我那不是得装得像一点嘛，再说你天天跟你哥打架还背不动我——”
吴穹话没说完，因为弓着腰的他撞上了一个人。
“同学。”对方说。
“说脏话不好。”
祝安一时语塞，想起自己第一次带付朗去自己家玩的时候，这家伙也是对躺在床上喝着啤酒骂娘的中年男人这么说的。
“关你屁事儿”，吴穹把祝安扔下来，没好气地瞪着眼前一看就是优等生的少年。
优等生没再搭话，侧了身子站在办公室门口，低头翻起了手里的书。
吴穹有些吃瘪，祝安却在偷偷打量优等生。标准的小寸头，眉骨连着鼻梁划出一道优越的曲线，因为看书所以正低垂着眼睛，祝安心想他小时候眼睛挺圆的长大之后倒是变长了一些。
“看什么呢”，吴穹猛地拍了拍祝安肩膀，“走啦祝安，陪我去食堂买点面包。”
没等祝安回话，对面的优等生却抬了头，“祝安？”
虽然觉得有一点尴尬，但祝安还是对上了优等生发亮的双眼，“啊，那个，好久不见啊，付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