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姿,你这是得罪了谁?”沈澈咂了咂舌。
有声音从牧青璞身后传了出来,正巧也等牧青璞下朝来拿文书的吏部郎中左白檀从上司背后探出头,忍着笑看撒泼的新科状元:“琼琚,这就是你那位少有才名的幼弟?果然名不虚传。”
左白檀大笑:“你家家风森严,能出这样一个人物也是有趣。”他想起什么说,“这就是你家几代才出的唯一的那一个庶子吧。”
沈澈说道:“我倒是也想,先不说芍阳地贵我囊中空空置办不了什么像样的院子。就说家母,家母性子倔强,是绝不会离开父亲尸骨所葬之处的。”
牧青璞声音一下冷了几个度,一字一句的说道:“建德牧氏从来没有嫡庶之分,皆是牧氏公子。”
沈澈答道:“早就下来了,我留在了芍阳,正七品,翰林编修。是个清闲位置,做史书纂修的,不算真的入仕。”他看牧青远皱眉苦脸的正在折自己的任职文书,问他,“任书下来两月内上任即可,你有什么打算。”
牧青远回林下意回的及时,他早上到的,下午就等来了自己的任职文书。他对自己将来任地何地已经知道清楚,但林下意其他进士见牧青远身为一界状元又是世家子弟,居然被“流放”到了绸琼这个寒酸地方,都吃了一惊。
“明日未明就要启程上任了,这顿送别饭总不好未明出钱的。”沈澈笑嘻嘻勾搭了牧青远的肩,“山姿,你这大家公子,这顿送别宴,也总不好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出钱的。”
林下意住的都是些寒门书生,他这话一说,大家都心有戚戚叹了口气,于是这其中唯一一位士族出身的牧青远难免就成了众矢之至。
牧青远摇摇头:“没什么打算,估计过个几日就要启程赴任了。你呢?”
牧青璞青筋直跳,听自己不成器的弟弟哭嚎:“大哥!远儿没钱了!!!”
牧青远没想到家里还有外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甩甩袖子瞬间变了个人,规矩行礼后说道:“青远见过大人。”他声音顿了下,看着左白檀的衣服有些犹疑,“……是……大人吧?”左白檀品级不够不用上朝,此时没穿官府,只穿了常服。
牧青远摸了摸荷包心中盘算着明日怎么去找牧青璞死皮赖脸的要钱,满口大方的只管答应:“来来来你吃,未明你有本事就把我吃的家徒四壁,倾家荡产。”
进士去留渐渐尘埃落定,该返乡的该上任的都离开了芍阳,整个京城都冷清了不少。
左白檀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是我失言了。”
叫报酬?这叫物归原主!”
牧青璞摆了摆手:“无妨。这届进士去留文书都批示过入籍吧?”
牧青远看有银子拿,很是干脆,说滚就滚。
沈澈答道:“我打算回老家泸州一趟,看看我娘亲,我父亲去得早,家中只有老母一人,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将来上任后就难回故土探亲了。”
客栈林下意也静了许多,不少房间都空了,渔歌子间的牧青远收拾好行囊,也打算启程。
当夜朱萼楼,牧青远看着满桌珍馐心中淌血,只恨自己大话说得太早。
未明是王识的字,他的去处牧青远知道,是距离绸琼不算太远的卫昌,还是自己大哥为了让他有个照应,才把王识调到那里的。绸琼和卫昌都在明月郡,而明月郡也只空有个高雅的好名字,绸琼落魄,卫昌比绸琼好了不少,可和一些较为富裕的郡地相比,也不算是什么好去处。牧青远知道王识去处是含了自己哥哥的私心,心下有些愧疚,答应下来:“既然我和未明任地都在明月郡,也算是缘分,这顿送别宴理应我请。”
左白檀没绷住又要笑,牧青璞看不下去弟弟在这丢人现眼,抄起手里的象牙笏板打了他一下:“我过会儿差人把银票送到林下意去。滚吧。”
牧青远听了这话正想又胡扯几句可能是他家哥哥惹了朝堂上的谁,可想起前些天牧青璞的责备,就把这些胡说八道都咽了回去,只露出一个苦笑:“不知道。顷碧你的任书可已经下来了?”
牧青璞想往前走两步,可惜腿被牧青远抱的死紧:“你先起来说话。”
牧青远只是干嚎,大有哥哥不给银票自己就不起来的架势。
牧青璞看弟弟跑的利索,更加生气:“朽木不可雕也!”
“还剩三甲后五十名未定夺,其他都处理好了。”左白檀说着跟牧青璞去拿自己此次前来要拿的文书。
第二日在朱萼楼几乎被洗劫一空的牧青远一大早就去了吏部尚书的府里。等牧青璞下朝回家后,还没等他换下朝服,就看自家偏堂中冲出来一个人,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往前一扑就抱住了自己的腿。
大家一看有人承担了这顿送别宴的宴钱,顿时起哄要去芍阳最有名的那家朱萼楼尝尝,这些起哄声中,明日就要启程的王识笑骂了一声:“能同去明月郡还真算是孽缘一件,我这次可真是要吃穷你这个大家公子。”
大腹便便的韩绰在旁边接话:“顷碧你可把令堂接到京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