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街上各头牌姑娘均有情谊。
这个月,他“临幸”到了紫绡。
紫绡却一直以来有位相熟的恩客,叫做邓子由邓郎君。这位郎君亦挥金如土,且颇为痴缠。邓贺两人见面,分毫不让,都想讨紫绡的欢心。
那天,两个人都坐在紫绡屋里,各据一方,泾渭分明,场面颇为尴尬。紫绡为了缓解气氛,抱着琵琶唱了一支新学来的曲。此曲名为《宦门弟子立错身》,讲的是完颜公子与艺女王金榜相互爱慕,一段曲折艰辛过后终成眷属,和和美美,共度一生的故事。
贺玉和邓子由还挺听得进去,故事起承转合,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结果紫绡一时松懈,感叹完颜公子金尊玉贵,竟然为了王金榜一个九流女子跋山涉水,做一乞子亦甘之如饴,实乃情痴也。
这话一出,完蛋了。
邓子由对紫绡上心已久,而贺玉从来自诩情教痴人,为了紫绡这一句话,两个人互相又冷嘲热讽起来。甚至说出不为乞儿,便愧对情字这样的话。
紫绡两边谁都得罪不起,听得愁云满面,只能放下琵琶,走到两人中间,硬着头皮温言相劝。
结果美人下场,大公鸡和花孔雀更是来劲,从争夺美人慢慢上升到对对方的人身攻击。
邓子由横眉倒竖,说话声音大,看起来凶得不行;贺玉则眯着一双桃花眼,说话句句含沙射影,字字刀剑乱飞。
他们皆说对方百无一用,除了钱什么都没有,倘若做了乞儿,一个时辰都活不过去。
争吵了半个晚上,都没有什么结果。贺玉一合蛇骨扇,搂过紫绡的细腰道,为了美人,做一回乞儿又何妨。
邓子由白眼翻到天上去,说他吹牛不带打草稿,只会花言巧语沾人便宜。
“贺某向来说话算话。”贺玉脸上笑着,却字如尖锋,“不像邓兄你,只会张牙舞爪,待我收了美人芳心,叫你束手无策,只能躲在你娘裙子底下哭!”
“你说谁在娘裙子底下哭!”邓子由是家里独子,被他娘捧在手心里长大,十分溺爱,百般疼宠。邓子由最怕人拿他妈宝这件事说事,气的要升天。
“谁哭了谁心里知道。”
紫绡躲到一边去,心说谁爱给芳心谁给去,俩幼稚鬼神经病她哪个也不想要。
这银子她不挣了还不行么。
……后面这话自然没有复述给柏文松听。
柏文松只当听了笑话,问她:“后来呢?你怎么说他不会来了。”
紫绡又叹了一口气。
贺玉的确对得住他风流之名,为了紫绡的一句戏言,他竟然真的破衣烂衫,脸上抹碳,去做了两天的乞丐。
他拿着信物到莺莺坊,就在昨天,生生打邓子由的脸。
他还详细讲了他“要饭”的经过,自己演技如此精湛,骗得呆人送鸡送帕子送衣裳,诙谐辛辣,说得有趣极了。
邓子由还真没有贺玉豁得出去,看他能做到如此,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紫绡脸色也不好。
紫绡说是莺莺坊的花魁,却哪里有外人看到的那样风光。
说到底,她不过一个卑下的妓子,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吃饭,在红尘之中苟且偷生。
两个公子说是为了她争闹,其实不过是因为看不过对方而怄气。
大闹这么一通,不论得罪了哪一个,他们毫发无损,顶多面子上过不去两天,到头来,还是姑娘吃尽所有的苦头。
紫绡有自知之明,心思十分透彻,只想了事。
看邓子由那边实在过不去了,紫绡只能低头,帮他说了些话。
结果那边贺玉又怒了,道自己深情被辜负,转头推门便走。听说去外头好喝了一通大酒。
今天上午,贺玉差人来送了无数银钱珍宝,说与她断了。
紫绡冰雪聪明,心里笑了笑,无奈之中竟然对贺玉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观。
……
贺玉这,其实是给她留面子呢。
被贺玉这样的风流情子痴缠,又拒绝他,他还依依不舍,赠她这么多金银首饰。
那么这个姑娘,该有多么金贵啊。
紫绡的身价不涨反跌,就算邓子由翻脸,不再来她这里,莺莺坊的老鸨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本以为贺玉是个单纯的纨绔,任性行事中,竟然还有一丝贴心在里头。
怪不得同样身在红尘中的姐妹,真的有人暗自芳心许给了他。
……
紫绡笑了笑,扭着纤细腰肢从柏文松怀里起身,从百宝格上捧了一只小匣子出来。
“不信郎君们看,这信物我还留着呢。”
她将匣子放在桌上,翘着纤细手指拨开锁头,吱呀一声打开。
只见木匣之中,放着一块白手帕。
那上面还有些未擦干净的油渍,皱皱巴巴,像一块抹布,委顿团在匣子之中。
“仲缘?你怎么了?”柏文松抬头看到戚和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