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天寒。
无量山顶,狂风呼啸,大雪纷飞。
青衫,玉箫。
飞雪洗不尽青衫上大片大片的殷红,狂风吹不弯那人笔直不弯的腰杆。
“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凛凛寒风将那人的青衫吹得衣袂翻飞,仿佛下一刻那人便会羽化成仙飘走一般。
分不清到底是连成片的雪花,还是一层层的云雾,皆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出奇异光彩。
青衫男子微微勾唇,想是要轻轻一笑,可竟有鲜血沿着唇角溢出,接着是止也止不住地咳嗽声,“咳咳咳……咳咳咳……”
人都道,无量山的日出是胜景,可日出不知看了多少次,早已习惯了那染上橙红的缭绕云雾,却没想到这无量山巅在大雪弥漫、狂风大作之下的落日竟会美的如此慑人心魄。
从山巅望下去,只见天地茫茫,芸芸众生不过都是他人的过客。什么天道,什么公理?什么情爱,什么痴缠?谁又代表正义,谁人是魔?
青衫男子勉强被撑直的身体,终是败在猎猎寒风下,摇摇欲坠,只是一管玉箫被紧紧抓在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
“青衫御风,玉箫舞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百年江湖,不过一人矣……咳咳咳……咳咳咳……”又是一阵猛咳,鲜血再次将胸前的青衫染红,就连五脏六腑仿佛都要从喉咙里喷出来,他不得不捂住嘴,艳红的血顺着手指缓缓流下,随之流出的还有那些多年积压下来的伤痛,与无法言出的痛楚。
手脚冰冷,心更甚。
过了半晌,痛楚似乎减少了些许,或者是他已经痛麻木了,他不是忘记从丹田里提一口气来抵御寒风大雪,只是丹田里早已空空如野,他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他累了,真的很累。
往事从脑海中流过,一幕幕格外清晰,忽然一身冷汗。
过去三十年岁月,此刻想来恍若一梦。和一个根本不值得爱的人的纠缠了十年,为那人竟害死此生唯一挚友,而论及起因,不过是那人的一副皮囊罢了。
可笑之极!
“咳咳咳……”在一阵若不可闻的咳嗽声后,青衫男子缓缓转身,就算是浑身浸血就算累累伤痕依然无法遮挡他的光华。
剑眉星目,俊朗英武,眸光若剑,傲气凛然,勾唇浅笑,狂肆不羁。
环视出现在无量山顶的一群人,淡然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一身黑衣之人身上。
是呢,多少年来他的目光只会追随那一抹墨色,世间荣华万千全被这浓墨所遮,就连自己的双眼亦是如此。
思及此,不禁大笑,“哈哈哈……咳咳咳咳……”
黑色锦衣男子本是微垂着头,但听见那一声悲鸣似的长笑,猛地将头抬起,竟是修眉秀目,一双桃花眼秋水如泓。眉心轻轻一蹙,下一刻便又舒展开来,又是一副淡淡模样,黑衣男子冷声道:“交出残卷,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青衫男子笑的越发狂妄,身体无法抑制地颤动着,一双星眸却直直望着说这话的黑衣男子,“云紫都,云家堡堡主,武林正道的代表,江湖正义的化身,偏偏执着于魔教魔功又是为何?!”
黑衣男子既是云家堡堡主,白道盟盟主云紫都。他面色未动,只是那含着秋水的双眸里的一丝怒气出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