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里栽种的多是红花,如今全数盛开,便是红艳艳的一片,衬着雪景,更显出几分傲雪的冰姿玉骨来。
肖梓霖也是喜欢梅花的,如今看到这满满一园子,心里便是止不住的欢喜,在花海中东蹿西跳的,竟欢欣得像个孩子一样。
园子中央是一个八角亭,小厮等在那里伺候着了,亭子里摆着火盆,烘得暖洋洋的,旁边的壶里烫着酒,桌上摆着两三小点,风雅极了。
肖梓霖手里把玩着阶前掉落的一朵红梅。鲜艳的花,青葱般修长白皙的手指,这画面竟是让孟靖初看得一阵失神。
“喂,孟靖初?怎么看个花也能发呆呀?”肖梓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唤他回神。
“哦……外面冷,你走了那么久,到亭子里歇歇吧,喝点酒暖和暖和身子。”
说完便径直拉着他进去了。
酒是肖梓霖爱喝的酒,点心也是他喜欢的那几样糕点,全都细心地保着温,可谓是无微不至了。
“从前你身子不好,酒是从来沾不得半滴的,如今却不妨喝点。”
白瓷盏中,酒香随着阵阵暖气氤氲而出,一时间弥漫了整个亭子。
肖梓霖笑了笑,与孟靖初碰杯,拿起他自己的酒盏,一口一口地喝着,惬意极了。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吃点心一边聊天,其乐融融,外面的雪已经停了,风也静了,炉火上突突的沸腾声响显得格外的清晰,再衬着肖梓霖和孟靖初或清朗或低沉的嗓音,感觉非常的微妙,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酒香混合着梅花香,一切都显得如诗如画般的美好。
肖梓霖嘴里噙着浅笑,酒杯放在唇边,一点一点地把醇香的酒喝了,眼角余光却一直看着对面那人,竟那人的举手投足都深深地刻画在眼底,然后入了心、入了骨。
他便觉得,此刻是如此的幸福,他很满足。
孟靖初看着他的笑意,便知他心里的欢喜,然后他也就觉得欢喜了。“尚宁,我总觉得,从前的你活得太隐忍了,似乎有万千的愁绪都压在心头,眼角眉梢总是有着散不去的忧愁,看着就让人心疼。而现在的你却给人一种生机勃发的感觉,很鲜活、很灵动,你变得爱说爱笑了,心里装着的那些事也都随之淡了、散了。我就觉得啊,也许失忆于你而言,真的是一件好事。”
肖梓霖愣了一下,没料到那人会突然来这么一段煽情的话,但是字里行间却有另外一种情愫隐隐让他不安。
那人喊他“尚宁”,那人说他“失忆”了,那人在说“从前”与“现在”的变化。
然而他却猛然醒悟,无论是哪一个,在孟靖初的眼里都是“尚宁”。无论是隐忍的或是开朗的,都是那个“司尚宁”,是孟靖初记忆中那个才华横溢、忧郁淡雅、让人心疼的司家公子。
而他,只是肖梓霖。
“怎么了?”孟靖初看着对面的人忽然安静了下来,把玩着酒杯,周身似乎蓦然蒙上了一层莫名的低落。他对这个人的早就观察入微,一点蛛丝马迹他也能觉察。此刻的尚宁似乎隐约带上了从前的惆怅影子,淡淡的忧伤,却是萦绕不散。
“孟靖初。”那人抬头,清澈的眼眸就这么直视着他,眼底里清楚地倒映着他的模样,然后他听见尚宁如此说道,“你记不记得,我不止一次跟你强调过,我不是司尚宁?孟靖初,我是肖梓霖,很抱歉,不是你的尚宁,所以你说的那些,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孟靖初皱眉,他不懂尚宁为何又再旧事重提,不过也怪他吧,好端端的非要提什么“从前”“现在”,害得尚宁无端地又来忧愁了,这说胡话的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