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宁安四年
数九寒冬,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数日也不见停,皇城内外远远望去尽是一片白茫,白天已经鲜少有人出门,更别提入夜后,一切的声音皆被雪花掩盖,世间万物沉浸在静谧中。
“隆冬寒天雪纷飞,墙角悄开数枝梅。谁人为情思落泪,久待门楣不知归。盼郎归盼郎归,不必夜深红烛催。廊下红灯风中灭,伊人心死细描眉。化与碧水为一体,所有爱恨化飞灰……”
幽幽的歌声荡在靖王府上空,在雪夜尤为显兀,含着淡淡的哀怨,让人听了不禁寒到骨子里去…。
红色的灯笼在长廊下照出一小片光晕,容貌秀美的女子一身锦衣华服,轻倚着门框,眼中尽是一片木然,一遍又一遍的哼唱着,寒风从敞开的门灌入,房内,早已和屋外一样寒冷。
远处,两个婢女躲在黑暗中远远的看着靖王妃,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恐惧和不安…。
“王……王妃这是怎么了…。”梳着双鬓的小丫鬟睁大双眼,声音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惊恐而微微发抖,她眼中的靖王妃仿佛已经化作了鬼,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
另一个年龄稍大的丫鬟倒是很镇定,拉了拉她的袖子…“靖王爷走后王妃一直这样的,你刚来不久以后慢慢就见怪不怪了,快回去睡吧……”
……。
“好可怕…”小丫鬟低低嘟哝了一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拉走…。身后,幽幽的歌声又响了起来,小丫鬟听的耳根一阵发麻,加快脚步离开。
屋内
床上的小人因为寒冷紧紧的团在被子里,粉嫩的眉心皱成一团,过了一会儿,终是因为敌不过冷意从睡梦中醒来。
“娘亲……”懵懵的,小手下意识的向身侧摸去,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眼中最后一丝迷蒙被周身的寒冷逼退,小人儿从床上坐了起来,瘦小的背影显得尤为单薄可怜,仿佛只需稍稍用力便会被捏碎。
神情呆滞的靖王妃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愿回应,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住门框……。
“娘亲……”衣袖被一只小手攥着轻轻拉晃了晃,靖王妃垂下眼,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
“嗯?”
身上仅着着亵衣的小人儿禁不住寒冷不停地打着颤,清明的眼中满是疑问,“娘亲……为什么不睡?”
“越儿想让娘亲陪着一起睡?”靖王妃柔柔的笑了起来,手揉了揉孩子软软的发顶。
“嗯!”小人儿用力点点头,踮起双脚手臂用力环上娘亲的腰。
“好……”合上门,靖王妃把小家伙抱起坐回到床榻,给裹了被子又轻哼起方才的调子。
“娘亲总是哼这首歌,是哼给谁听呢?”稚嫩的童音软软的,靖王妃摇摇头,“没有,娘亲自己哼给自己听呢……”
怀里的孩子片刻后沉沉睡去,靖王妃喃喃了一句,“越儿会不会怪娘亲?”
那人……远去关外已经有四年之久了…而这靖王府因为皇上有意无意的打压,下人们逐渐减少…而这孩子,自从生下来就未曾见过他的爹爹。
可…纵使见了,依着那人淡漠的xing子,也是半点父子之情也不会有的吧?
或许,那人根本就没有心……
而她自己…也早已死心……。
靖王妃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指尖银光微闪,隐于袖中多时的银针刺入熟睡小人儿的后颈,低头吻了吻其额头,轻道,“既然这样,越儿还不如随着娘亲去……黄泉路,也不会孤单…”
将孩子轻放至床上,靖王妃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寒风重新灌入室内,门廊外的红灯晃了晃,噗的一声熄灭……
相传,宁安四年冬,当朝靖王之妻积郁成疾,最终投井自尽。而靖王独子不明何因大病一场,之后竟成了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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