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能说句话。沉默在此刻比恶毒的言语更能中伤人心。
然而秦穆什么也没有说。和以往一样,将他的手扯下,然后,转头离开。
“秦穆,也许我的感情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毕竟我是你最恨的人,但,我的确是爱着你的。这一点,我没有骗过任何人。”
秦穆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爱情对于你来说,廉价到了能够将它轻易地交给敌人的地步吗。”
“……我……”
“兰旭,你不是我最恨的人。蒙褚也不是。比起你们,我更恨我自己。”
平静无波的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背影消失在逆光的尽头,将他一人留在了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见到血的时候,我会很兴奋。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杀人。”
——“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因为你的存在,只会让我更恨我自己。”
——“我不是好人,我是个杀人犯。”
——“抱歉,我不知道能说什么……我杀的人太多了,总觉得,安慰你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给自己开罪。”
是他把秦穆变成了这样的人。
是他毁去了秦穆脸上温暖的笑容。
是他让秦穆变成了一颗石头。
即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由他的立场决定的,但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抹去了。
偶然间,想起某天,他迎接从战场回到家的秦穆时,从对方那里听到的一句话。
——“有的时候我觉得活着去杀人还不如去死。可是,我不能死。”
……
和前几日一样,他在监牢外坐了下来。在这里,他仿佛能够听到那个小女孩心跳的声音。
是自己的心软,让本该快乐地成长起来的孩子,成了囚鸟,失去眼睛,受尽折磨。
如果菲斯尼有烟的话,秦穆很想抽一支。
“蒙先生让我来看看你。”淡淡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
“你不是不治心病吗?”
“我要管的不是你精神的问题,而是这里。”
秦穆缓缓抬头,见伽朗指着自己的眼睛。
“你已经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为什么不休息?”
“这没什么。”
“你是反叛军目前的第一主将,我不能放任你再这样下去了。否则的话,我们会输的。”
秦穆盯着伽朗的眼睛,仅通过神色,他猜不透这个男人的内心。
“我给你点安眠药,回去吃了好好休息。”伽朗将医药箱放在了秦穆身侧,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药瓶,塞到了秦穆口袋里,“其他的事别想那么多了。”
话罢,伽朗便起身拎着药箱离开了。
秦穆拿出药瓶看了看,脸色变了变。
药瓶的盖子上刻着几个微不可觉的字——“兰—x—桓天”。
他顿时明白了伽朗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也猜出了项链很可能是伽朗设的一个局。
拎着药箱回到医院,伽朗便看见兰旭坐在走廊的角落里。他加快脚步向着兰旭那边走了过去:“发生了什么?”
兰旭不会知道害了自己的正是他最信任的人。
伽朗并没有同情颓废的兰旭,也没有内疚。
只是有些感叹——陆赐这一招真是狠绝。
接下来,他只要把兰旭无处发泄的不甘和怨恨,转嫁到桓天身上去就够了。当然,不能明说,要依靠引导,只要让他发现项链到底是谁送到秦穆那里去的,就够了。
伽朗并非对这个亲弟毫无怜惜之情,怪只怪他非要帮助蒙褚阻碍陆赐的改革吧。
毕竟蒙褚反抗王军的统治只是为了建立自己的独裁政府,在这种情况下,反叛军只会成为改革的阻碍。
在反叛军的这些年来,他已经依靠离间害死了反叛军的数名主将。接下来,就是兰旭和桓天了。
等到反叛军无人可用,而士兵们大多愿意追随管婷的时候,蒙褚的势力就会彻底消失!
陆赐很聪明,他没有和蒙褚硬碰硬,并不是因为王军打不过反叛军,而是因为他想尽量减少战争的牺牲。于是,他派遣了王军最擅长笼络人心的女将和他的亲信部队第一军的四万死士到反叛军,实施内部策反工作而已。
随后,故意输给反叛军,让更多死忠于王军的士兵混入反叛军。
一滴墨水滴入水中,很快就会被透明淡化,但如果给瓶子里灌进了足够多的墨水,那么整瓶水都会变黑。
这甚至称不上什么计谋,怪只怪蒙褚在羽翼未丰之际,就怀着进取天下的野心吧。
因为梦太大,所以他需要更多的兵力,所以他会接受王军的降兵。他以为一年的洗脑教育可以改变这些士兵。
这是只有面对蒙褚这样的敌人才能奏效的战术。
如今,陆赐已经通过“指挥失误、战败”将近三十万士兵送至了反叛军。士兵们并不知道这位统领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