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非常给他老爸面子,当即对着男人就叫了一声“小爸”。叫完了觉得有点干巴巴的,看着男人“嗯”了一声又有些僵硬地向他弯了弯唇,努力表现得和善的样子,他对这个看起来有点严肃的男人也不害怕了。
这么紧张啊。杨余微笑着向父亲们介绍邰哥:“爸,小爸,这是我打算结婚的对象,市医院的临床外科医生,”他顿了顿,不知道怎么介绍男人的名字,不过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邰”
杨余眨了眨眼,看着几乎是成年版的他的小爸,觉得有点惊奇。他们长得好像啊!但是小爸似乎不太爱笑呢那双杏眼尾部都是冷冷的,没有丝毫笑意。
唇瓣,给他无声的鼓励。“进去吧,他挺想见你的。”
是他怀胎数月,从未见过面的,这世上与他关系最深刻的,陌生人。
“欢迎回来。”杨余低低在他耳边说。
“杨余,这是你小爸。”
门后是他的儿子。
余槐树抿了抿唇,眼中神色复杂难辨。杨乘弄丢了手机,但里面的照片他都有存到云盘里。余槐树之前看过那孩子的照片,从小到大的,从皱巴巴的丑丑婴儿,慢慢长成皮肤白嫩,眼睛圆圆的可爱孩子,又长成漂亮的邻家少年。
他现在该干什么?就干站着么?第一次见家长,他什么都没准备,还差点跟人家老父亲动手。
“嗯”余槐树声音淡淡的,如果不是就在他脖子边上,杨余几乎就要错过这一声从嗓子里哼出的气音了。
那头杨余抱够了,想起了他忽略了很久的邰哥,松手放开抱着的小爸,一边招呼爸爸们坐到沙发上,一边走过去拉着那个孤零零站一边很久的男人,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血缘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即使之前从未亲眼见过面,但当你看见他的时候心里就会柔软。那是埋藏于血脉与灵魂深处的联系,叫你一经触碰就能红了眼。
他走上前几步,看着紧张得微微向后倾斜的男人,伸开双臂抱了上去。小爸比他稍微高一些,感觉有将近一米八的样子,他凑过去微微低头,下巴放在小爸的颈窝,用脸蹭了蹭他的露出的一节脖子。凉凉的,有种风的感觉。他能闻到男人身上淡淡的烟味,和一股冷清的味道,像是在风雪里一个人跋涉了很久的旅人,满身的冷冽与疲惫,让人忍不住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把他冰冷疲倦的心好好暖化。
余槐树僵着身体,半晌才慢慢抬起了手,轻轻搭在杨余的后腰,然后缓缓收紧,抱着孩子的后背默默红了眼。
杨乘在一边看着默默感动,走到他老婆身后,把两人抱进了怀里。这俩都是他的宝。
他深吸一口气。
男人的掌心热热的,仔细一模还能感觉到细汗。
余槐树睫毛微颤了一下,他没出声,继续看着那张年轻的脸。他看起来过得很好,脸色白里透红,还有点婴儿肥,身上也有点小肉,小肚子都吃得微微鼓起来了,就像外面任何一个普通的年轻人那样。沉默消瘦的男人有些生硬地弯了弯唇角,想尽力展示一下自己的善意。
孩子没有怪他,没有问他为什么一去十几年,而是上来先给了他一个拥抱,欢迎他回来。余槐树放松了很多。
毕竟在他的人生经历里,他没有时间去软弱,软弱就等于要被欺负。
但他们又很不像,他的脸上从不会有那样坦诚的情绪。面无表情就是他能做出的最温和的表情了。
这是来自他自己的骨血给他的拥抱与爱,这个拥抱迟来了二十多年。
“邰逍。”邰遥截断了杨余的话,没有让那个名字被叫出来,他微笑着看了杨余一眼,紧紧握了握他的手
所以对着这样一个被人一路善待着长大的孩子,他不太知道要怎么和他相处。
那张长得和他很像的脸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快乐又无害的,像某种没有心眼的柔软小动物,只会伸着毛茸茸的爪子朝你挥挥。
他看着父亲们,轻描淡写的告诉家人们旁边这个男人对他的重要性。含笑的杏眼中有点忐忑也有点期待,希望父亲们对邰哥的态度不要太严肃。
邰遥从一开始杨余的小爸爸进来他就站了起来,毕竟长辈站着他坐着好像不太礼貌。然后就看着一家三口抱成一团,他站在沙发边上也不好出声,只能暗自骂关键时刻不靠谱的主人格。
即使是杨余小时候噘嘴红眼圈的照片,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委屈和撒娇,也是从来不会在他的神色里出现的。
无言的尴尬弥漫在心间。
杨乘带着人进门后顺手带上门,把手里的烟头扔进门口的垃圾筐,看着相似的一大一小在相互看着,笑着拉着人走了过去。
半掩的大门打开,他踏了进去,抬眼就看见了那个和他面容有七分相似的年轻人。他的眼圈还红着,衬在白净的脸上,显得的有点可怜。黑亮亮的杏眼微微睁大看着自己,看起来有点好奇的样子。
他看着杨乘鼓励的眼神,被人抓着手腕,迈开步子走向那扇门。咔哒,咔哒,皮鞋的跟磕在水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