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提着什么东西,灰扑扑的一大袋,身上有些脏污,朝着他快步走来。
而青年,却是举着火把,带他择路狂奔。
而他却变得更加患得患失。
或许,他更像是受益的一方,青年让他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也给了他无可比拟的安全感……
“别……唔……这里是……外面……不要……”
不……他不再是那个任人鱼肉的傀儡了!他已经离开主星了!他逃走了!
胡思乱想更助长了慌乱,但他知道自己跟去也只是负累,被孤零零抛下的感觉太过糟糕,片刻之前他还与人相濡以沫,亲密得仿佛要骨血交融,余温还留在唇上,那太阳一般照耀着自己的人却消失不见……
不远处突然砸下一声巨响,惊起林间飞鸟无数,也让意乱情迷地两人身躯一震,齐齐警惕起来。
也许是天气的关系,也许是因为和青年踏上了一个亲密的台阶,最近他总是梦魇不断。
怀特咬着唇,心里不受控制地涌上了些暗黑的情绪。
在家族里的十数年里,他并没有得多过太多的关爱。像是被困于冰窖的可怜人,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屈服于寒潮,陷入毫无防备的沉睡。青年就像是无意间落到手中的星火,莹莹灼灼,温暖了他冰封雪藏的内心,也照亮了迷茫懵懂的前路。
这次只是例行的周边巡逻,
他重新审视那份暧昧的“契约”,不知不觉间,从最初的委曲求全变为心甘情愿。
重要性不言而喻。
“没事儿,是个被星际乱流卷入的飞行器,坠落在东北方了,我看过了,落后得很,不是帝国的型号。”
短短一息间,手心里已布满了粘稠的汗水。怀特急急地喘着气,不由自主地牵挂着青年。
“你留在这里,开启防护罩,我去看看。”
见人脸上的神色有几分来不及掩饰的恍惚和慌乱,青年将手里的袋子一丢,捧着人小脸半笑半哄:“怎么了,我的支配者大人,是害怕了吗?”
“那是散落的残骸,我看里面有个部件能用,就捡回来了。”
不可能吧……青年明明做足了伪装……连星际信号都屏蔽了……
不是……他只是……只是去看看情况……并不是不要他……
青年上前一步来搂他,被人避开了,只是搓搓手指,淡淡的笑容挂在唇边,心情大好地收了武器和防护,招呼人回去。
怀特听得耳朵都要烧起来了,胡乱地推开他,并未察觉自己连用语都随了青年,变得更为粗野,他转而望向脚边的一大袋,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明明上一刻才主动进取,下一秒却用抖抖索索的气音来求他,青年用额头撞了撞善变的人,耐着性子哄道:
青年立马弹起身,从腰侧抽出了光能枪,反手甩给了怀特一把,吩咐道:
正在思索间,热感报警器哔哔哔地尖声叫唤起来,怀特猛地举起手枪,向着响声的方向转身,扣着扳机的手用力到有些发颤,却骤然发现立在那儿的是刚刚落地的青年。
可是这星球附近总是有乱流,说不准哪一天就……
说罢旋风一般抬腿便走,怀特只来得及张了张嘴,眼前便没了影儿,他用力拽紧了手中的武器,忐忑不安地摸索到手腕内侧的暗扣,咔哒一声,暖融融的黄光倾泻而下,蚕蛹般包裹着他,连面前的景物也模糊起来。
“大人,我检查过了,周围没人,不用……”
是谁……难道是追兵?
怀特羞恼地捶打着他的肩膀,别开脸去,支支吾吾,“没……才没有呢!”
“砰咚!!”
自己当初是拼尽全力,九死一生,才挣脱了枷锁。原想着就在这个偏僻落后的星球隐姓埋名,了却此生。
他病好以后,两人的关系有了180度的大逆转。青年不再对他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相反的,是时时刻刻都满溢出来的关心,即便在表达方式上,依然有些粗鄙。
“闭嘴!再乱说我宰了你!”
宇宙很大,星系很多,只要看准时机,再跳跃几次,并不是难事,青年详细地与他规划了路途,手把手地教他如何看星图,如何操纵飞船,如何计算光距,如何寻找转换点。他孜孜不倦地吸收着新鲜的知识,光明的大门徐徐打开,未来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模样在逐渐成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青年。
他反复梦见小时候,他跟随着母亲踏入古老腐朽的大家族,铁青色的雕像守卫着气派的门扉,每一个仆从的脸上都带着恭敬的疏离,他们走过长长的、铺着猩红地毯的华贵走廊,螺旋楼梯的顶端,坐在轮椅之上的老人冰冷地俯视着他们,仿佛在审视一件货品,而他身后立着一位大腹便便,面泛红光的中年男子,那便是日后扼杀了他所有未知可能性的继父……
“哦,不是怕啊,那就是……” 青年故意拖长了声音,继续调侃,“想我了是不是?我的支配者大人一刻都离不开我啊,真是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