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乱了阵脚。
捧着碗喝姜水的曹德正一顿，辛辣的姜水淌过喉咙，他放下碗，语气如常：“就是和内人闹了一些矛盾，我母亲想抱孙子，但内人是男子，哪里弄得出孩子？母亲想让我纳妾，我和他吵了很多次了”
徐东平“嗤”了一声，他留意过曹德正马匹上的装备和包袱，哪里是出门散心，分明是有预谋走远路。
地把小炉子架好，舀水，生火，姜块切片，不由奇道：“什么时候学的？”
他的动作突然停住，表情空白了一瞬，眼里露出恐惧。
是爹来了吗？怎么会？要是被抓回去——
曹德正干笑一声，“没事，反正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曹德正摆摆手：“哪有我睡主人间的道理——”
“将军——！”身后的侍卫看向曹镇，等候指示。
相对于二哥曹德辉，曹德正长大的时候，奇人徐东平的事迹已经鲜少被人提及，所以他只觉得对面的人好看是好看，但不好相处。
徐东平在一旁默不作声，怎么有种晏江在逗孩子玩的感觉？
“”江燕一哂，刚好曹三郎换了衣服出来，他招呼道：“曹公子，请坐吧。”
江燕歉意地笑了笑，“好，我道歉我道歉，不说了。”
江燕倒是没注意到这层细节，但敏锐地觉察到曹德正莫名崩得很紧，像在提防什么似的，他问：“一个下人也没带吗？你在外留宿，家里人会担心的吧？”
水已经烧开，徐东平拿了三个小碗放在桌面，然后撑着脸颊等姜水再烧一会儿。
“留下两人跟我追，其余人从外面绕到到前方包抄，不要伤他。”
徐东平听到“曹将军”，愣了愣。他跟曹镇有不可调和的过节，而且在边境被曹德辉缠怕了，于是连带对三更半夜突然出现、打扰他和江燕的曹三郎也没好脸色，没好气地轻哼一声，算是回应。
曹德正感到一股凌厉的风刃从脸旁快速擦过，只觉得脸颊一热，他顿了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刚才的是什
江燕用长辈关心小辈的语气道：“你到里屋去睡吧，我们不打紧。”
惊雷从天上打下，借着闪光，曹镇看到马背上的正儿慌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落荒而逃。
江燕一脸理解的表情：“我知道的，毕竟是不开化的野蛮人，唉，曹公子你真可怜，连纳妾都要看他脸色——”
”怎么了？”江燕莫名道，仿佛这孩子身上一直绷紧的铉终于断了。
对面坐着的是江燕和曹三郎，江燕主动搭话：“对了，他是我的朋友，名字叫徐东平。东平，他是曹将军的三儿子，曹德正。”
姜水熬得差不多了，徐东平舀好三碗，一脸不爽地递给曹德正，对方受宠若惊地接过。
曹德正把姜水喝完，“我随便找个角落休息一下就好，不叨扰你们了。”
“在后厨做过一阵子。”徐东平简短回道。
曹德正猛地冲了出了学堂，不顾屋里两人惊诧地叫唤，他扯过休息没多久的骏马，翻身骑上。
“苏维不是野蛮人。”曹德正打断江燕的话，他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但还是继续道：“江先生，请你不要这样说他。”
雨声不断，江燕没心思看书了，算是打发时间，也是对曹三郎半夜来访感到好奇，于是主动找话题，“曹公子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何至于到这么远的地方散心？”
江燕感慨：“东平，你变了挺多的。”
曹德正：“”这人好奇怪。
徐东平皱眉，耳朵尖动了动，马蹄声？都这么晚了
曹德正含糊地应了一声“还好”。他有点后悔选了这屋子留宿了，这两个人，都不好相与。
徐东平不由得重新打量曹三郎，原来之前轰动整个大庆的男男和亲，就是这个孩子啊。只是夫妻间闹了矛盾，就要连夜跑路？
徐东平“嗯”了一声，“但你就没变过。”
曹镇策马跟在后面，他突然把手伸到后面，取出后背的弓箭。
跟在旁边的两个侍卫看到曹镇的动作，皆是一惊，刚刚将军不是说了不要伤到三少爷么！
明明是一个简陋的学堂，但学堂的主人礼貌周到，曹德正拘谨地道谢，在架着炉子的矮桌边坐下。
“就出来散散心，一时不察走偏了，赶不及回京师，所以不得不找个地方留宿一晚，我明天就回去。”
“曹公子半夜赶路，是要去哪？”江燕问。
被雨夜笼罩的小村落，凌乱急促的马蹄声混在其中，曹德正拼命鞭打身下的马儿，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曹镇原本就向着村里唯一有光源的屋子前进，然而还没靠近，一匹惊慌失措的马冲了出来。
——快点，再跑快点！
骏马冲出院子，刚刚暖和起来的身体再度被雨水淋透。
“哦”江燕露出了然的表情，“也对，突厥人大多性子鲁莽，曹公子想必很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