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烈道:“今日我扮我族先主,他能呼风雨、克鬼神,自然不必拜神使。”
明烈说了一个郑孟筠听不懂的词,旋即解释道:“就神殿里的香灰,混了一些药材粉末,由神使在祀日撒在子民的头肩上,赐福之意思。”
明烈一边将一件样式奇怪的上衣往身上套,一边走过来对郑孟筠道:“这几日,无聊么?”
高台一侧有一临时搭起来的类似看台的地方,搭着遮阳棚此刻坐着两名十六部的妇人,衣饰华丽,该是贵妇,还有三两幼童。见明烈来了,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什么?”郑孟筠睨着眼看他,“你又在揣什么歪点子?”
郑孟筠被方才那“神使”的派头唬住了,目送队伍远去,被这诡谲的异族仪式震撼得久久不能回过神。
为首人戴着面目扭曲的巨大金面具,顶着半人高的皮毛头饰,挂了许多扭成条的、色彩斑斓的长布条,一缕一缕垂到面具上。
手脚上的沉重锁链,是第一次解开,换成一根不引人注目的链子,两指粗细,锁在腕上,另一端在明烈腕上。
明烈扶起两位妇人,几人有说有笑地说了什么,郑孟筠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郑孟筠哑然,心道,你这解答这不和没说一样么……
郑孟筠是梁国面孔,自然是不能被看到。
见他没穿上衣的赤裸身体,郑孟筠霎时便清醒了,口干舌燥,脸胀得通红,一双长腿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脚上的锁链“哗啦啦”响。
不远处有一处高台,裸木架起。几个衣饰华丽的乐师,戴赤金面具,正在台上奏乐,乐曲磅薄辽远,仿佛莽原上一奔万里的疾风。
祀日是十六部一年一度的盛大节日,就像梁国的新年。明烈从前与他讲过,他们会在傍晚举行祭祀,以沟通上苍,求来年风调雨顺。
郑孟筠一把抓住那衣裳,眼睛都亮了:“真的?”
良久,郑孟筠才摸了一把自己肩上细腻的灰尘,问明烈:“这是什么?”
郑孟筠咬了咬唇,点头。
说话间,郑孟筠便看见有一队仪仗,皆骑高头大马,手持高杖,杖顶悬着画着血红图腾、烈烈翻飞的大旗,在人群中穿梭着。
明烈牵着他的手,精钢锁链掩在广袖下,领着他出去。
郑孟筠看着腕上链条,不禁哑然。
明烈一顿,道:“你也不用。”
那仪仗直直向两人走来,明烈紧紧攥着郑孟筠的手,站定不动。郑孟筠不知道此刻该做些什么,也只能顺着明烈的动作,局促地僵在那里。
走近来,更觉这队伍雄壮而诡异,马上人面具遮面,看不清面容,但郑孟筠感觉到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两人一眼,动作滞了一下。
“你从前没和我说过这么多细节。”郑孟筠道,“你为什么不跪拜?”
仪仗成员皆是皮毛衣饰,中间挂许多细碎的金饰,粗犷而华美。人们朝他们跪拜。
枣红马从两人面前悠悠然经过。一把灰撒在二人头顶,香气浓烈,纷纷扬扬落在他们发顶肩头……
明烈道:“嗯。一会就在那座祭台上,你老实一些,莫要乱跑。”
一件长袍扔过来:“今日是祀日,有仪式,带你去玩。”
明烈听见声响,转过头来,见他害羞局促,打趣道:“前日都舒服得都溺在我手上,现在倒是知道羞了?”
郑孟筠暗惊,无人看守本就是假象,这帐子里的一只飞虫飞出去都要被多看几眼。还好自己之前没试着逃跑,就算是插了翅膀也会被一箭射下来。
佩着金络脑的枣红大马挂满了叮当作响的黄金小坠,马上人双手离鞍,一直在舞蹈着,肢体作野兽之态。
他正在系一条织了金似、过分华丽的下裳,上身赤裸,蜜色的皮肤,肌肉精壮,隆起的线条像如同山峦曲线般流畅舒展。
“那我呢?”
四角处架着雄雄燃烧的火把。大部分军士都没穿甲,围着一簇又一簇的火,唱着他听不懂的古老歌曲。
“真的。”明烈无奈地点头。
闻言,郑孟筠下身花穴一缩,更是恼羞成怒,操起枕头去扔他。“纨绔!”奈何力气不够,枕头只落在榻上。
下午,烈日头下去了,明烈才终于把他身上的锁链解开。郑孟筠换上了一身不显眼的衣裳,明烈用帕子将他下半张脸遮住,又戴了一顶锥帽,垂下来的黑纱将郑孟筠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你们军中还能有这个?”
他广袖中藏着某种白色的粉尘,抬手间朝跪拜他的人群中撒去。粉末像雾般,泛着某种苦香气。
明烈牵着郑孟筠,走到帐子中心的一把椅子便,让他坐下。明烈将自己手上的锁链卸下来,栓到支撑着遮阳棚的最中心最粗的那根柱木上,叮嘱道:“我有些事,一会再回来接你。”
帐外列着两队军士,钢甲森严,齐刷刷朝明烈行礼。
郑孟筠道:“你现在就要去扮你那位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