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打算与他们割席了,嘴上说着还是至亲,心里已然开始见外。识谙想挽留,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纠结半日只能应承,“若什么时候想搬回来,这里的屋子一直给你留着,随时可以回来。”
他红了眼眶,迟疑良久才问:“那你现在,对我可还有半分留恋?”
允慈一哭,南弦就心疼不已,忙搂在怀里安慰。她年纪还小,不懂里头缘故,她只好细细告诉她:“我原本是要与阿兄成亲的,但因为小冯翊王,如今弄得不成事了,要是再留在家里,会妨碍阿兄日后婚配,连你说合亲事,也会受牵累。”
允慈这才露出笑脸,“那阿姐晚间喝鸡汤么?我这就去准备。”
南弦说好,原本想客套一句,若他有事也可上南尹桥来找她,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南弦让鹅儿套好车,把她送回了南尹桥,鹅儿是向家的家仆,但心里又向着她,送到门前盘桓不去,还是她让他回查下巷,他才垂头丧气走了。
他心里又燃起了一点希望,急切道好,“你先回房歇着,我去替你配些补气血的药。”
允慈抽抽搭搭,万般不情愿,但阿姐决定的事,等闲改变不了,只能含泪答应了。
南弦缓缓摇头。她的心没有那么大,装不下两个人,早前的识谙退场后,神域便死皮赖脸地挤了进来。她也尝试过,想把他驱逐出去,但始终没能成功。将来的日子,要是没有意外,那人应当是常住下来了。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再挣扎了,一辈子能遇见一段真情,也就够了。
她说着就要走,被南弦拽住了,回身纳罕地问:“怎么了?不爱喝吗?”
允慈还是不能接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们不是一直住在一起吗?”
略站了站,踅身从厅房里退出来,出门便看见允慈在廊上站着,到她面前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垮着脸道:“阿姐,阿兄做错了事,你看着自小的情分,原谅他吧。”
南弦说不,“我对阿兄,谈不上恨。我说过,咱们始终是亲人,亲人之间哪里来的隔夜仇呢,这件事过去便过去了,将来也不要再提起了。”
识谙却是失魂落魄,才知道多重要的感情,因他的自以为是而失之交臂了。
南弦说不是,“我要回南尹桥去,往后就住那里了。你若是想我,就来看看我吧,反正那里有你的院子,得闲可以住过来。”
不过一进门,门内却还是如常,那些被退回王府的人又回来了,依旧各司其职,一派忙碌景象。
南弦摇头,“没有谈及婚嫁还可以,一旦谈及了,又半途而废,就再也不能住在一起了。”
多少的错失都是源于误会,现在想来,如此意难平。
南弦有些脸红, 但还是点了点头。她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 那些深深的喜欢埋藏在心里,从来也没有让他知道。
识谙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前半段话上, 惶然问:“你喜欢过我吗?曾经心无旁骛地想嫁给我吗?”
被神域掳走几日,恐怕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再与你成婚, 对你不公平。阿兄, 我还记得你从南地回来时, 同我说过的话,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纵是不能结成夫妻,也是世上最亲的亲人。”
识谙脸上的神情变得悲戚, “那次的话, 可是伤害了你?你一直记在心里, 一直怨我, 是吗?”
得到了她的答复,最后一点支撑他的力气也被抽离了。他倒退两步,坐进圈椅里,垂首苦笑:“我错就错在瞻前顾后,错在没有与你好好商谈过。我应该让你知道我心中所想,这样就不会武断地替你拒绝我自己,弄得今天这样了局。现在再说什么,好像都太迟了,我所做的这一切,原本只是想对付他,却没想到也连累了你,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
伧业在前院候着,见了她,笑道:“郎主吩咐了,这阵子要好好为娘子调养,娘子这几日什么都不要管,只需将
他们一起长大,朝夕相对,他一直以为她只拿他当兄长,所谓的婚约也只是父母的一厢情愿。他是太过站在她的立场上考虑了,以为她是被收养的,为了报恩不得不答应,他不想强迫她,才赶在她拒绝之前违心地替她说出口……原来是他会错意了。
南弦也不讳言,颔首说是,“你去南地那段日子, 我一直盼着你回来,回来娶了我, 完成阿翁和阿娘的遗命。阿兄,其实我自小就钦慕你, 但终究是有缘无分,你只想与我做兄妹。后来不知怎么,横插进一个神域, 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慢慢他就与我走近了。”
这让允慈两难,既想跟着阿姐,又舍不得阿兄,到底哭出来,抽泣道:“我们这个家,就这样散了吗?阿姐,阿翁过世之后,我们三个就相依为命,现在你怎么不同我们住在一起了?你还是怨怪阿兄,也不要我了。”
可惜被她回绝了,“南尹桥的屋子,总是空关着不好。我想搬到那里去住,也免得病患往来,找不见地方。”
南弦拉了她的手道:“我不怨怪阿兄,我也安然无恙,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