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旁边一望,发觉是个生脸,“咦”了一声,走到她身前仰起脸,把两只手往背后一握,小大人似的清嗓问道:“你是何人?”
也许是摆弄地幅度大了,冯玉贞迷迷怔怔半睁开眼,只瞧着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坐在床前。
别提镶金带银的陈设,这位小姐臂弯围着的那件薄如蝉翼的轻纱,连盛放糕点的小碟都晶莹剔透,宛若摊开的莲花一般,一时更是心惊,只觉得果真是了不得的贵人。
听着口音也不像丰州,许宛秋好像打开了话匣子,又兴致勃勃道:“要说最凉快惬意的,还得是梁洲江北那处,我姑姑去岁还从宫,”她打了个磕绊,神情不自然了一瞬,纠正道:“从京城去那儿呆了好几个月。”
察觉自己的手被他捏着,半梦半醒之间,女人嗓音轻软,略带一点含糊的鼻腔。
她这样一提,冯玉贞便想起自己那个五弟。儿时短手短脚在床上乱爬,闹着要她抱,可惜越长大越自私自利,那点可爱之处消失殆尽,最后两人闹成这样,冯兆也算是被她所害,成了一个苟延残喘的废人。
绣货行就在镇上,冯玉贞更愿意自己动脚走过去。无法,只得接受两个丫鬟跟左右护法似的跟在身后。
消停几天,又到了该去绣货行的日子。大抵是冯玉贞晚归那天被崔净空结结实实惊吓住了,这回不管冯玉贞说什么,两个丫鬟都只管低着头跟在她左右,半步不敢离开。
就像是现在。
“空哥儿,怎么还不上床?”
她踏出门槛,一想竟是半个月未曾出门,街道上渐渐热闹,人流往来升起喧嚣,往返两地做工的男人蹲在路旁,往嘴里就水塞着馒头。
那个掌柜之前那回便看到有人跟在她身边,还以为是她姊妹结伴一块来的,结果这回身后又多出一个,长得也同她不像,两个人姿态谦卑的错她一步。
她回过神,还是有几分紧张,浅笑接道:“小时候闹着,以后长大便知道护着姐姐了。”
第二天早上,崔净空同她吃饭时神情如常,冯玉贞暗感庆幸,以为这件事被成功翻过篇,果不其然,崔净空对此事也不再提。
冯玉贞意识不清,只记得青年默然良久,好像轻轻应了一声。他脱去衣物爬上床,从后紧拥上来,两臂环住她的腰身,那种冲动才慢慢将歇,彻底沉浸于温香软玉中。
两个人接着这个话题又说了两句,许宛秋命人给她端上一盘点心和果茶,扑扇着手里的团扇,懒洋洋地道:“丰州实在没意思。虽说凉快不假,可连着两个月住山里,你还算是唯一一个外来人,能跟我聊上两句……”
李畴更是乐呵呵的,一副笑脸弥勒佛的模样,好似听不懂她的话,还将马车赶出来,侧身掀开帘子,示意她坐上。
气氛正好,两人有来有回聊着,却听见门外传来哒哒哒的急促脚步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进来,脖子上的长命锁上下晃动,好似是听到了屋里的笑声,小圆脸气鼓鼓的,气喘吁吁道:“阿姐,你方才是不是又在笑我?”
这回屋里只有小姐一人,她还是在贵妃榻上窝着,瞧着百无聊赖,冯玉贞把那个锦囊递给她,人才打起一点兴致,握着左右看了看,松口气道:“不错,给他往里放块暖玉,这回可算能给他一个交代了。”
具体的他也不好多事打听,只是告知她今日还需去那位官小姐府上一趟。冯玉贞吸取之前的教训,大早上来的,因此放心前去,那两个丫鬟自然还是跟着。
他心里犯嘀咕,往冯玉贞瞟好几眼,还是一身素衣,钗珠簪珥一样都无,仍是一个朴素干净的女人,眉眼间更无得意或是自傲,反而瞧着有些无奈。
他原本只是来正房一趟欲将珠串摘下,下半夜去书房将身上沾血的衣袍处理掉。
一回生二回熟,好在这回运气碰巧,连崎岖的路都好走许多,冯玉贞不再拘束地连脸都不敢抬,只环望一周,便察觉到先前没有注意到的许多细节。
虽然现在住的地方比先前村西的砖房天差地别,清静不少,冯玉贞却恍若隔世,觉得那个飞檐翘角的宅子呆得发闷。
许宛秋让侍女将锦囊收好,瞧着冯玉贞神情好奇,比上次放松不少,朝她眨眨眼道:“说起来谁家弟弟不是如此?亏他岁数不大,小小一个人,鬼点子却很多,整天缠着你吵你!”
下才行吗?
好在冯玉贞听得也含糊,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实际上她只顾得上惊诧,原是从京城来丰州避暑的。
崔净空面沉如水,他发觉好似只要同寡嫂有关的事,总是极容易脱离掌控。
话里很有几分无奈,好似是被弟弟缠得厉害,一句话霎时便把这位贵女拉入凡尘,显得与平常人家一般了。
这副煞有其事的模样不知跟谁学的,叫人忍俊不禁,一时间屋里冒出几声憋笑,冯玉贞也忍着笑意,还没等她认真禀告给这位小大
可冯玉贞只哼两声,他便无可抑制地感受到一种冲动蹿上心头,急于逼迫他开口答应她的要求,同他所有缜密、冰冷的计谋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