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最开始那份情报只让他留了心,那么这次的所谓“证据”,就真真是让他彻底恼了。如此满含恶意的挑拨离间,实在是下作。
毕竟宋玉与宋予岳见过面那事虽是真实发生过,那份情报里字里行间的导向性却非常严重。
当年他打完胜仗,得到先帝召他入京的圣旨,便带着一众待赏和返京述职的将领一同回了京城,其中就有梁铮。
尤其现在宋玉又退回到十六岁时的记忆,有些懵懂,却纯良可爱,让人只想把他捧着,生怕他有些磕碰。面对这么乖、这么软的宋玉,那梁铮一介武夫,哪里晓得怎么疼人?
宋予知当初听到这种传闻的时候,只是一笑而过,当是京城人胡乱编造的事儿,作不了真。可现今他与宋玉关系亲近,一想起这些传闻说不定是真实的,他心里头就有些不舒服。他既想着宋玉当时眼光不好看上了梁铮,又对梁铮的不识抬举而感到气恼。
宋予知想着自己刚才看过的关于这些探子的信息,他们的工作里就有一项是关注宋玉的日常生活,描述得越清楚越好,就连吃饭时的小动作和喜好都在里面。
来到云晟宫,看着暖色灯笼下站着冲他露出明艳笑容的宋玉,宋予知再一次地想,宋玉这失忆,真是来得太好了。对方现在已经不知道梁铮是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就让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全都埋葬在旧日里头罢。
当然,他也与宋玉相知相识。
……当然,现在梁铮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也让宋予知颇为不满。
宋予知回宫路上越想越有点不高兴。
用过晚膳,宋予知听宋玉可怜巴巴地说完话,眉心当即就蹙了起来。
果不其然,梁铮开口:“臣……臣知道兰王殿下仍需静养。只是,臣这处有一些京城难得寻到的药材,说不定能……”
搜查的事情并不需要皇帝出面。他在屋内等了一阵,便看见梁铮大步奔来。对方的衣袍上头满是飞溅状、已经干涸了的暗色血迹。
“禀告陛下。”梁铮躬身作揖,眉头紧锁,“抓出了最可疑的三人,其中两个当场服毒自尽,剩下一个……臣刚才已审问过了。”
就加快了速度。
“梁铮。”宋予知回过头,平静地看向他,“若是兰王身体大好后想要见你,到时自然能再相见。”
“你想出宫?”
最重要的情报,梁铮写在了纸上,递交给了皇帝。
宋予知让潘池先收好,看着他衣袍沾上的斑驳血迹,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而后宋玉苏醒,失了记忆,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对方是否是为逃避嫌疑而假装的。但经历后来的相处,他确信宋玉是真的失去了记忆,对宋予岳也是相当地厌恶,因此对最初那份奇怪的情报也就存了戒心。
再一结合之前所见到的宋予岳的画轴,他哪里还能不清楚对方是怎么画出来的。
梁铮送皇帝到王府大门前,纠结再三,还是忍不住地往前一步:“陛下。”
不知道这位小将军怎么就入了宋玉的眼。那时候宋玉对梁铮是很好的,那种隐隐的特殊是怎么都掩藏不住。可惜梁小将军对宋玉尊敬有余,感情却没有到达那种程度。也有人说这位梁小将军是恋慕上了一家茶馆的老板,所以才拒绝了京城里美貌闻名的兰王。
若非宋玉失了记忆、与皇帝交了心,那么如今……恐怕是难逃这一遭。
“请陛下宽恕。那人口出狂言,臣……一时不察,那人已经死了。”梁铮垂下头,“但臣带人仔细搜过了他的房,终于发现他与成王部下在这段时间仍有联系。从他这处找到的线索,可以揪出在京城其他地方潜藏的好几个暗桩。”
迟疑一阵,宋予知还是开口道:“兰王府……现下是暂时不能回的。成王在你府上安插了探子,朕虽然已处置了几个,但应该还有。”
这位年轻的小将军为人磊落,又很热情,与京城里许多公子哥很快就混熟。他大大方方地坦诚自己是个断袖,也没有什么人会当面说起什么,反倒是觉得这少年人偏好南风是件雅事。后来他又接着结识了皇室子弟,与平日里就爱玩乐的隶王和楚王关系很是要好。
宋予知正欲进轿的脚步顿住,一听他如此,就开始头痛。
梁铮的嘴唇动了动,目光有些黯淡。他有些沮丧地低下头,默默用力捏紧了手中的缰绳:“……是,臣明白了。”
宋予知点头:“很好。”
虽然梁铮是他信任的部下,忠心耿耿,品行端正,但他就是觉得对方实在是配不上宋玉。
再加上宋玉底下有几个品阶不怎么高的官吏在这场宫变中有参与过的痕迹,宋予知当时虽然并不完全相信宋玉与宋予岳私下有相关的联系,但也对此留了心,决定要从暗处查证此事。
皇帝将负责兰王府的安全和找出府外接应者的事一并交给了梁铮。与对方简单商议一番后,潘池提醒快接近晚膳的时间了,他便准备返回宫中去陪宋玉。
宋玉听得心头一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