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獠牙,只刺伤自己就好了,那种暴虐的烈火,不该连着她一起灼伤。
她往后一靠,倚着身后的一株云英树,盯着那黑点,下意识地扯着手中草根上的茎叶。
玉芙蓉将手中药草一放,也跟在众小孩屁股后头去看热闹。
三天后苏黛早早自西伽山回到村子,有点心神不宁地帮玉芙蓉收起在广场上晒了一天的药草。
帮忙分捡药草的巫医和李长安在一边聊天,不知说到了什么,只听李长安用甚不熟练的魔族语怪腔怪调道:我只捡到了我哥的骸骨,所以我和玉姑娘一样,最后的亲人也没有了,算是同病相怜。
楚,我躲你,是怕你不冷静,你总是哎,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小孩嚷道:咱们村在高处,我看得清清楚楚,上几次他们在日晕河谷那停留后,直接就从伽南村那边走的,想不到这次居然会从我们村这边过!
苏黛犹豫一会儿,不紧不慢出了村口,过了那片风音草地,果然见到远处坡地下气势汹汹经过的弑魔军和他们扬起的团团尘烟。
远处村口大树上传来一阵哄笑,笑得最响亮的依稀是玉芙蓉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呵斥响起,小孩们的声音顿时散开,没一会儿便安静下来。
凌随波翻身跨上猋风,猋风急不可耐地往前一蹿,他将猛兽颈上的项圈一抓,硬生生止住猋风。
毕竟魔族男女之间表达爱慕的方式原始而热烈,比这激烈直白得多的场面对于小孩们来说都是司空
做出这个决定,他并不轻松,如同他必须管束住自己不来找她一样,那些夜深人静的夜晚,只要想到她,他便额心发烫,血液扑腾翻滚着,几乎要前功尽弃,好在他还是忍过来了,现在看来,这种忍耐是值得的。
巫医乐呵呵地说,听说你们从这里离开后要去找神姬河,那可不容易,神姬河绝迹十多年了
苏黛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和仿佛鼓穿天地的震动中,有一个小黑点从弑魔军队伍的尾巴上分离出来,风驰电掣地往这边移动。
我还得赶去北部的落河部,刚接到那里的求援,他凝视着她的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情愫,更有明显的期盼,平叛如果顺利,三天后我会赶回湮城,路过这里时,我可以来看你吗?
他突然觉得,只要她觉得舒心,自己那些痛苦的煎熬与折磨,都是完全能承受的了。
苏黛垂着头,手指绞着发辫尖端的发丝,紧抿的唇角弧度渐松,一丝浅浅的笑意出现在颊畔,却不吭声。
伽南村是伽摩部落的另一个村子,离此地有约半日的路程,日晕河则是横过部落区域的一条河流,靠近伽南村的一段河道平坦开阔,一般弑魔军经过时,会在河中洗去血腥和脏污,稍作歇息后再出发。
夕阳已经落于西伽山外,东面天际中有薄薄的一弯月弧,视野中那黑点渐渐变大,直到能清晰看见凶兽飞腾的脚爪上翻起的暗红色尘土。
苏黛这才抬眼瞧着几步开外的男人,有点裹足不前,黄昏暧昧不明的光线中,他双眸中闪动着炽烈火星,胸膛微微起伏着,只停顿了一瞬,随即大步踏过来,长臂一揽,直接把她抱进臂弯里。
村里的魔族小孩听到声音,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齐齐往村口跑,争先恐后爬上大树,都想远远看一眼那威风凛凛的弑魔军和他们的坐骑。
苏黛点点头,行啊,那你跟着我,山里没路,不要走迷了。
玉芙蓉咄了一声,转过头冲他斥道,去你的,谁和你同病相怜?
我不会再逼你了,我们之间,你说了算。如果你想见我,我怎样都会赶到你身边,要是你不想见我,那我就绝不在你面前出现。
正说着,村口云英树上蹿下来一个小孩,一面往这边跑一面叫道:弑魔军!弑魔军从这儿经过了!
完全沐浴在月光下的男人忽而俯身,宽肩上的发辫垂到她肩上,他的手掌按在她肩头时,她心头一颤,暖风吹来他的气息,他的唇停在她颊畔,最后,只是轻轻擦过她的唇角,随即离开。
玉芙蓉捡着若木花,眉头紧拧着,说,听说若木花就快谢了,明日我和你一起上山。
话一说出口,他心中一直在反复纠结,徘徊不定,时常如火一般灼着心腔的决定也再没有了收回去和反悔的可能,他终于感到一阵轻松。
野兽的嗥犾之声压过傍晚的呼呼风啸,最后一片半干的叶子被扯落时,那凶猛的巨兽已经被从它身上跳下来的主人拍了拍脑袋,放归于广阔起伏的大地上。
苏黛手中动作一顿,玉芙蓉瞄了她一眼,问那小孩,看清楚了?
他略顿了顿,仿佛内心深处仍有矛盾和挣扎。
微风拂着树影,云英花的清香淡雅怡人,他克制住揽她入怀的冲动,沉默许久,道:你的想法,我大概明白一些
她站在云英树阴影的边缘处,稀落的花影在身后,月光将她悄然舒展的神态和肢体完全勾勒出来,让他能清楚看见藏在她唇畔那若有似无,漾着淡淡甜味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