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师父。”
苏曼青与冯润从中学相识,一路到大学多年都是同窗好友,这个人当然知道。苏曼青只是知道,此人是冯润幼时所识,虽从未见过,但每年冯润生日,都会托人给冯润带一份贺礼。因此,虽不常听冯润提起,但想来他们这师生之谊不浅。
“啊?”苏曼青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那你要去看看吗?”冯润点点头,后又摇摇头:“我并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这并不怪冯润,她的师父,说起来真是个神秘的人。
冯润爸妈那时候由于工作原因两地分居,妈妈工作在娘家城市,因此冯润小时候皆是与阿公阿婆在一起。冯润小时候常常生病,阿公总是带着她,求医问诊。后来是怎么认识师父的,冯润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阿公的旧识吧!
冯润第一次见到的师父,是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头,没人知道他多大年纪了,大概怎么也有七八十岁了吧。
说来有趣,冯润的师父其实是一个开武馆的,可惜武道不昌,印象里并没有什么人找师父学艺,多数时候,师父主要是给人正正骨什么的。
后来每每想到这里,冯润都很想问问:师父,您有行医资格证吗?阿公你的心这么大的吗,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冯润已经不记得她到底是为什么会拜师父了,反正这也不重要,关键是,冯润跟这这个野路子的师父学武以后,身体居然真的好了起来,不再经常生病了,对于此冯润全家自然是非常欢喜。
于是,童年时期冯润几乎天天跑到师父这里。她很喜欢待在师父这里,当然不仅仅是师父这里永远有外面没有的好吃零食,还是她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在师父家里尽情玩闹,就算他们打翻了院子里晒的药,踩坏了坛里的花,挖出缸里的莲藕来,师父都是一幅笑模样,说不碍事,不要吓坏了我们囡囡就好。囡囡是冯润的乳名。不像阿婆,她老人家的兰花都是宝贝,就是她这个最疼爱的孙女,也是不能碰的!冯润想,师父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她真是喜欢看他带笑意的眼睛,跟寻常老人浑浊的眼眸不一样,师父的眼睛像少年人一样,温柔而又清亮。
在冯润无忧的童年时光里,她一直过的张牙舞爪,在师父这里更是疯的肆无忌惮。许多时候,她和小伙伴在院子里嬉戏打闹,师父则远远地一个人安静呆坐。不知怎么回事,偶尔冯润瞧着这样的师父,心里竟然不由生出难过来。后来回想起来,尽管那时候的师父目光总是温暖,但是一个人的时候,那点点藏在眼底的心绪,都静静地淌下来,小时候不明白,这种情绪,叫忧伤。
与师父分别时,冯润还不到十岁,还不明白离别意味。
有一天师父来家里拜访,跟阿公道别,说是人老了,准备回老家,人生总归是落叶归根的好。
两位老人正寒暄着,冯润在一边突然哭起来,抱住师父,一边哭一边嚷,开始说师父不要走,她以后一定听话,再不调皮捣蛋,好好练功。待发现即使如此,师父还是要走,就大叫师父不讲信誉,明明说过会一直陪她的,现在却不管她了,师父是个坏人。哭的所有人一时都劝不住,最后,还是师父劝住了她。
师父蹲下身来,看着她,认真的对她说:“囡囡不哭,师父不是要离开,只是暂时和囡囡分开一段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像囡囡平时也要去上学,也要出去玩儿一样。”
冯润抽噎:“那师父,你还会回来吗?你会忘了我吗?”师父笑笑,摸摸冯润的头顶,话语平常却坚定:“不会,我总是会记得。囡囡,我们总是会见面的。”
可是后来不久,妈妈工作的调令就下来了,母亲告诉她,她们以后就可以一起去爸爸工作的城市了,冯润与师父分别的悲伤就被一家团聚的喜悦冲散了。
小孩子的悲喜总是来去匆匆。
安家的新城市在北方,与之前居住的那个江南小城很是不同,新环境的新奇和不适很快就填满了冯润的新生活。在后来的日子里,冯润只有在每年生日,收到师父托阿公转交来的礼物时,才会恍惚想起,梦一样的童年时光。
总以为人生机会还有很多,没想到,转眼却是生死永隔。心里仿佛压着千金巨石,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夜风吹来,只觉眼睛干涩,满目繁华。
冯润说不上来心里的感受,她想,她这算不算无情,因为她想了半天,甚至连师父的样貌都是模糊的,毕竟分别时她太小了,分别的时间也太长了。她对师父所有的印象,都只有年幼时的亲切和温暖,年岁久远,记忆模糊,可这些感受却沉淀成了情绪,藏在了灵魂里。
收拾好心绪,冯润决定回去了,人生无常,生活还是要继续。
一路上俩人默默无语,在穿过广场边十字口时,迎面人群突然一阵骚乱,有一辆轿车发疯一般冲向人群。
在她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冯润就见那辆车撞倒前面行人后,直接向自己冲过来。
电光火石间,冯润本能把身边已经呆滞的苏曼青用力推开,在抬腿跑的一瞬,只见车子一下子占据了整个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