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方翠衡死那天,我终于明白,很多事情是没有结果的。
有些人注定见了黄河心不死。
有些人注定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方翠衡死了。
老朱说他在河边把自己烧死了。泼了一桶汽油,点了一把火。
铺天的火。无边无际的火。一路烧上草皮。
黑的皮。草的皮。他的皮。那天我梦到他。
他的嗓子被烧哑,甚至来不及喊叫。他想跑进湖里,他说他后悔了,又说他不后悔。
可是来不及了。
他没了。
成了一把灰。
一把骨头。
一把烧烂的遗骸。
他说萧欠。
我做不到。
警察把我抓去审,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他问我方翠衡为什么自杀。问我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我浑身抖,抖得不行,手里甚至拿不住一支笔。
我问他,能不能给我一支烟。
他不肯。
我说,你不给我烟,我说不出来。
我说,我要疯了。
我说,我懂方翠衡了。
我说。
我害怕了。
他向人申请,进门时朝我桌上扔了包烟。我抖着手,连火都打不着,烧到皮上。
红的。
红的。
红的烂的。
烂透的。
烂到rou的。
rou边是黑的,一层一层被剥下的。白的皮。黑的皮。红的皮。
血的,rou的,滚烫的。模糊不清的。烂的浓的。
没了。
皮没了,rou没了,骨头没了。都是豁口。都是血臭。
没了。
没了。
方翠衡没了。
好疼——
好疼啊——
我好疼啊——
我将额头砸在桌上,一下一下,什么流下来了。
润的。腥的。
连着我眼角的水。
撕了我的皮。
什么没了。被扯出来了。喉咙,肺腑,心……
我笑着,笑得发抖。
“你要逼死我吗。”
想呕。
我想呕。
“你要逼死我吗。”
涌上来了。要呕出来了。
“你要和我一起死吗。”
别活了。
都别活了。
“那就死吧。”
“死就死吧。”
“我不活了。”
“我不活了。”
“我陪你一起死。”
“我和你一起死。”
“你不就是要让我看看,你是什么下场,我又会是什么下场吗。”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知道了。”
“我不活了。”
“一起死吧。”
来了一群人,按着我,说我疯了,说我Jing神出问题了。我说我没疯,我说疯的是你们。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他想让我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懂了。
老朱闯进来,将那些人从我身上拨开。抱着我,将我按在桌上,哭着朝我喊。
我听不见。
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说老朱。
你看到了吗。
我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