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的樊玄子早已不如先前那般怒气冲冲,他心中有中说不出的难受,闷得慌。早市已上,他未回衙门,转身寻酒去了。一直喝到晌午,在酒肆大堂抱着酒坛子呼呼大睡。
那日见面时,她就如今日说的这般,没有矢口否认,而是大方承认了,对他的质问也一一解释了,并保证不会对云儿起歹心。那时的他是信了的。可今日,他发觉她竟和那男子私会,凭他识人的眼光,即使这女子身上秘密太多,但他亦可断定她不是随便之人,那末这两人能私会必定是她要托付终身的人。而那男子正疯狂追求云儿,那末...
第98章 老道自诩乾坤计 官宴难赴还需赴
若她因爱生恨,那她的那番言语,他得再做考虑了。不管怎么样,先将话说开了罢。
樊玄子一直盯着她说话时的双眼,想从里面看到些讽刺、嫉妒或者其他,可他看到的只有羡慕。这时,他才想起来,眼前这女子也不过是各无依无靠的可怜孤女。被命运捉弄,落入尘埃。他在心中感叹:或许,这两位娘子的相遇正是上苍此杯的安排。
听了他这话,那女子却是笑了。不是轻蔑的嘲讽。这个清冷的女子,此时笑起来让人觉得很温暖。樊玄子心中疑惑再次涌上心头。
行至清河坊时,苏轼的声音从轿中传来:“是否到清河坊了?”阿青小心回着:“是底,大人。”知州大人得到答复后命人落轿,下了轿后吩咐轿夫抬着空轿回衙门去。自己却朝着另一边迈去。
二人前后进了楼,冯妈热情招呼着,苏轼简单应了,朝竹里馆而去。冯妈在身后也不跟着,吩咐小厮备酒菜。别馆门口,苏轼已经听见有悠悠琴声传来,许久未曾听过琴操弹琴。
子他也不是没观察过这人,她身上疑点重重,早就引起自己的注意,不然也不会探查她的身世。他当时觉得她对云儿应是真心,不若杭州疫病时期,又何必冒着暴露身世的风险救云儿,她大可以撒手不管,借刀杀人。
她想着想着,不自觉的微微颔首,不言不语。落在樊玄子眼里,以为她是默认了。事情有了答案,还是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可他却不像方才那般恼怒,反而松了口气,只厉声说道:“既然你认了,念在你曾经救过云儿一命的份上,老道也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我发现你有任何不利于云儿的举动,定会出手制止,到时候不得已伤了姑娘也在所不惜。”
时下,水塔竣工。开渠疏浚西湖之事将要行之,这堂堂一州父母官,又该为银子发愁了。
见樊玄子未再言语。那女子做了个送客的手势:“道长,时辰不早了。巳时前我需得赶回楼中。请罢。”樊老道深深看了她一眼,双唇抽动了几下,像是要说话,可许久,终究只留下几个字。
巡街的衙役碰巧遇到了,将他送回了府衙。闻讯而来的苏轼,听见他在睡梦中老泪纵横,喃喃自语:“因我而起,都怪我啊。”
这没头没尾的话落入苏大人耳中,很快就不见了。他只给樊玄子盖好被褥,抱怨了一句为老不尊,然后叹了口气,也便出门处理公务去了。
她笑得真切,嫣然道:“有时,真羡慕云儿。我两身世相近,家世相同,命运相通,唯一不同的,是她有你这如父亲般的师傅守护,教人羡慕。”
他果然知晓了。那女子心中哀叹。她最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情,有时又想让人知道的事情,还是让人知晓了。她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忧。也许,这便是命运罢。既来之,则安之。这些年,她总愿意用这六个字来宽慰自己。只是如今,自己该何去何从呢?
好自为之。
到了门口,苏轼驻步不前,待一曲罢方入屋,拍手叫好。琴操起身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用的是问句,可这语气明显是欢喜。
而自己正是从那件事情中察觉出端倪才抽丝剥茧,顺藤摸瓜查出她便是当年赵世居案中那个获罪的医痊刘通的孙女。得知她身世后,因为那个案子是蔡熠主审的,从某种角度来说,蔡家可谓是她的仇人,加之她对众人隐瞒身世,怕是要对云儿不利,于是有了那封邀约书信。
“方才在你之前,我还看到有人出来,你们,你们是在此私会罢。没想却被我撞见了,如今他、你和云儿这关系,你敢说你心中无半点怨恨?”
此曲韵律广阔,旋律多变,听了教人心境开阔,正适合苏轼现下听,可谓一曲深入人心,阿青听不懂琴音,但他看见自家大人的脸色有了些颜色。
在杭州城逛了一圈的大老爷所获不多。快入夜了,苏大人的官轿还在大街上晃悠,未有明确的指示。轿夫向随身小厮递眼色,小厮阿青回以愁眉苦脸,跟着轿子揉着腿,就是不敢吱声。他晓得,今日大人心情不甚好,少说话为妙。
待他走后,那女子理了理衣襟,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妆容。铜镜前,几滴清泪划过镜中人冷艳的脸庞,很快消失无踪。
轿夫们看了看阿青,对方给了个手势,也顾不上他们,快步跟上苏轼的步伐。看这方向是幽篁楼,定是要找琴姑娘去了。阿青心里暗喜:这琴姑娘定有法子让大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