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记。这上面的字写得十分飘逸,他拿起来细看其中的内容,见是两个人的笔记,一个飘逸行云流水,笔扫千军;另一个清朗雄奇,铁画银钩。
“你看我都忘了,现在年纪大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客人来了,都不知道要先给客人倒茶。”
彭影进了房间,手里端着两杯水,递了一杯给阮宋,阮宋接过玻璃杯,又复坐在床上,“你在看《红楼梦》?好雅兴啊。”
“是啊,有事没事就看看,昨夜看了一个通宵呢,今天早上八点多才睡,我爸爸心疼我,看我昨晚上没睡,骂了我几句,也没让我开店。他最近身体不好,在医院里挂点滴,小陆陪着他去的,今天学校里放假,她休息。”
“所以你今天偷懒了。”阮宋嘿嘿笑了几声,拿起那本厚笔记本翻看,“我看这上面有两种笔迹,应该还有一个人和你一起看吧。”
“是呀,是我妻子。”彭影提起她,一下就来了精神,“她看书研究起来,比我要深入多了,我是她的贤内助,家里她最大。她就是个男人,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女的。”
阮宋捂嘴笑了很久,才继续问,“你们读书这么深入,跟我说说你们研究出了什么呗?不过简单的我还是知道的,《红楼梦》是曹雪芹写的,早年家道中落,所以写了一本这样的书,对吗?”
“说对了一点点。”彭影从他手里接过笔记本,下意识地翻起了写满字迹的页面,“书上是这样说的,但是我觉得这个说法靠不住。”
“嗯?为什么?”
阮宋突然就来了兴致,坐正了听彭影说。彭影娓娓道来,“其实写一本这样的书是需要很细致的工作的,可能需要三个甚至更多的人,组成一个写作集团,就和《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那样,由很多人完成一本书。尤其是像《红楼梦》,伏笔随处可见,没有一处闲笔,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需要集团里一个心细如发的人,把所有要顾及的细节全部都写在纸上挂起来,写了一个就取下一个,工作量极大。现在连作者到底是曹雪芹,还是曹雪芹只是其中的一个编者都不清楚,还是争议。”
“可是,很多人都是这样说的呢。”
“之前也有很多人说,通行本的后40回是高鹗狗尾续貂呢,可是现如今考证起来,或许高鹗之后后来红楼散佚后自行去收集整理到的续文,现在也有些书上说高鹗只是个整理者了。”
“真的?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儿。”
“是啊。”彭影抿了口水,接着说下去,“只是现在也不可考了,红学研究之间也颇有争议,只是余恨红楼未完,太可惜了。你看过《红楼梦》吗?”
“当然看过了,我看过很多遍,只是看得没你这么深。”阮宋会想起自己高中时的经历,“我读高中的时候还特意问同学借,去图书馆去看,因为买不起书,还专门拿个本子抄了一部分,回宿舍里偷偷看。”
“真的?”
“真的,不骗你。”
彭影笑了,“《红楼梦》整书中,我现在最喜欢的是贾巧姐了,到底是做了父母的人,其实巧姐出场次数不多,只是觉得被狠舅奸兄卖到妓院里,就觉得心寒,总会想到我的孩子,要是像巧姐一样被卖了,被拐了,我恨不得直接去死了。”
“这怎么会呢,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阮宋拍拍他的肩膀,又突然叹气,“可怜天下父母心。”
“好在这孩子命好,碰见刘姥姥,也是她娘亲积的阴骘,刘姥姥报恩,救了她,她后来嫁了板儿,成了村姑,也算是个善终,到底比流落红尘好多了。”
彭影说起贾巧姐,眼睛里似乎就浮了一层泪,又想起刚才阮宋说他也看过红楼,就问,“你也看过红楼,何不说说你喜欢的人?”
“啊,我只对一个人好奇,就是秦可卿。之前她死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我觉得她死得莫名其妙,后来我自己找了些资料,只知道她是‘淫丧天香楼’,还和自己的公公扒灰。”阮宋说到这儿就笑了,“哎呀,偷情都找一家人,要是我是秦可卿,我和我公爹扒灰被抓了,我恨不地去死了。”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红楼,阮宋又说,“实际上我不是很喜欢红楼,反而很喜欢《安娜·卡列尼娜》,也是我在读高中的时候问同学求着借到看的。”
“哦?是吗?”彭影也来了兴趣,“你不妨说说?”
“是最喜欢里面的安娜之死情节,我看了好几遍,后来自己有钱了,买了本旧书,把安娜之死抄了好几次,分析了好多次。”
“我也很久没看那本书了,好多情节都忘了,只记得安娜的最终结局了,哎,真可怜,当时看到了结局,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戳了一刀,那个下午都是恍惚的。”彭影说起结局,还是十分感慨。
“和你待在一起,连我都变傻了,成了个书呆子了。”
阮宋和彭影嘻笑打趣了好一会儿,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今天两人都很高心,相见恨晚。彭影说,“认识你,真的是太好了,小陆很快就陪着我爸爸回家,你要不要见见她?她也一定会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