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填满整个空间,只剩下野兽嚼碎rou食的响声。
“他……”顾狼抓起面前的水杯,猛灌几口,咧嘴冷笑,“是我父亲。”
“吱——”锋利的餐刀划过盘面,发出的声响冗长且刺耳。紧握餐刀的手不住发抖,男人按住颤抖的手腕,睁大双眼紧锁着顾狼的一举一动。
不安的心子,在胸腔内突突直跳。
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抓起手边的枪,朝我脑门扣动扳机。
晨光渐厉。
温热绵软的阳光脱去温柔,房间内也跟着明亮,百叶窗格栅状的Yin影在墙上缓慢移动。那丛疯长的常春藤,倒影出诡谲的影。
顾狼向枪伸手,在快触摸到枪身时。他改变方向,拿过面前的汤碗,凑到鼻尖,嗅了嗅,嫌厌地收紧两道英戾的眉,“这种汤,他居然会喜欢。”
“怎么比起这些,你更喜欢吃白水和面包?”顾狼扫了眼我盘中的食物,笑眯眯道,湛蓝的双眼透着寒意,“他和你是怎么相处的?”
“我们只是朋……”话音未落,桌上的相框迎面而来,根本来不及躲,硬生生地砸在眼眶上方,视线顿时黑了一片。温热的ye体顺着眼皮,蜿蜒而下。男人用手背蹭去脸庞的ye体,抬手便是一片暗红。
血……
这嫣红的ye体如利刺扎入眼底,心莫名一紧,大如雷的心跳声躁动在耳边。
我怕……
透骨的恶寒,从脚底腾起,传遍全身。犹如无数爬出沼泽的桡足动物,盘绕在身体四周。
相框碎裂在脚边,里面是一对父子。他们并肩,站在修剪别致的庭院里,应该是秋末。身后一株矮枫,红得艳烈。那温柔的笑彷如夏季傍晚缱绻温热的海chao。
居然已经过去十年了。
心脏似乎被破开一道细小的口子,这道口子,正一点点被活生生地撕开。
男人蹲下身,捡起相框,拿掉上面破裂的玻璃碎屑。
“你们是怎么相处的?”顾狼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夹在指间,嗓音未带情绪,“是如何认识的?”
“我……”玻璃碎屑扎入手指,男人缓缓地回到座位,“我们是恋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遇到了他。”
“困难?”顾狼在汤碗上抖了抖烟灰,嗓音平静到让人无法想象,他是来复仇的,“一开始你就是利用他?”
“不……在那件事之前很久,我就已经跟你父亲在一起了。”男人撑住膝盖,妄图停下浑身颤抖,一只黑色磨砂的金属打火机和香烟盒滑到他面前。
“抽根烟,或许你能完整地说清楚。”顾狼拖开椅子,交叠双腿,放到桌面。
“烟…还是你父亲教我的。”男人哆哆嗦嗦地摸起打火机。
遇到那人时,是雨天。
男人伪造了身份,在街头游荡。连绵几天的雨,几乎将整个城市浇得透凉。在巷口,他遇见了那人。
“我那时没工作,没钱,失魂落魄地站在一条巷子边,浑身被雨淋shi。”想起往事,男人不由抿了抿唇,“当时,我正被一个猎艳的家伙纠缠,那人把我拉进巷子,准备买下我。”
男人真假参半地叙述。
“呵……”顾狼沉声低笑,指间的香烟已经燃半,“居然不是他去买你。”
“没钱,我当时都快犹豫着答应那人的要求。不过是交易而已。却被你父亲路过,给打断了。”男人夹住香烟凑到唇边,腾绕得烟雾,让人忍不住眯上眼,“他站在那,用那双跟你相似的眼睛,盯着我和猎艳者。”
逼仄的巷子,昏暗的路灯。
男人站在那人和猎艳者中央,那双湛蓝的眼睛,清透温柔。可就在这样的注视下,让人无地自容。那人只是叼着香烟,站在他们对面,没有出手制止,也没离开。猎艳者以为是男人的熟人,只好识趣地离开。
“巷子里只剩我和你父亲后,他递了根烟给我。”男人转弄手中的打火机,金属外壳熨烫着皮肤。“他点燃打火机……我很不自觉,推开他的打火机,直接从他嘴上的香烟点燃。因为我知道,看你父亲的穿着,应该是一个可以帮我解决困难的人。”
“哦?”顾狼的嗓音带着鄙夷,伸出食指勾了勾,示意男人将香烟与打火机还给它,“这不是利用么?”
“如果是你,在这么个陌生又冷酷的城市,你不会这么做?”男人还会打火机与香烟。
“有够贱的。”顾狼摸起打火机,塞进口袋。
“不错的形容词。”隐藏在记忆深处的伤口全线崩裂,男人摩挲扎入玻璃碎屑的指头,试图借此麻痹复苏的痛苦。
那是他第一次吸烟,热辣的烟雾呛入肺里,咳得整张脸发热通红。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