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不说他了。”陈穷向蔡微讨好的说。
“小生蔡微,字知着,临桂县人士。”蔡微拱手一揖。
陈穷的手把自己脸上软肉挤出几道褶子,愈发可爱,黑漆漆的眼珠盯着小二,这小二端着一道菜送上刚才那富人的桌子。
“不喜欢?”陈穷颦眉,一双桃花眼满是嗔怪,“好你个无赖流氓,不喜欢又要摸我。”
陈穷笑得更开心了。?
烫手山芋又传回蔡微手中。
蔡微见所爱之人生气,如同刚煮熟的山芋揣在怀中,说不出的难受,他想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却终究不愿做轻浮之事,只是急忙正色道:“小生要是说喜欢呢?”
“那便要黑醋血鸭、与乌鲤荷花鱼,再来两碗红油米粉。”蔡微冲店家轻声道。
“哪里人士?”蔡微下意识问。
“等他给咱们上菜时,我要好好说他一顿。”陈穷冲着远处的小二道。
回头再看陈穷,这秀美少年伏在桌上,两手托着下巴笑盈盈的正看他。
这时进来一人,穿着富态奢华,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满手翡翠扳指,头戴包玉纱巾,叫来小二,要了数十样菜,又要了三种酒,在桌上扣下一枚小小的金元宝。
这永远沉在江山里的风
陈穷撅着嘴,盯着小二半刻,眼珠滴溜溜地随着小二到处乱转,过了一会,没人和他说话,他却自己笑了。
“啊还是不要了吧,不要生事。”蔡微慌忙道。
“请我吃喝一顿,我便告诉你。”少年讨好的笑,模样痴痴傻傻,蹦蹦跳跳,露出两颗虎牙,尖利的好似划破了一道屏障,让蔡微彻底冲突出了一处牢笼。
蔡微半是附和,半是开解:“天下之事大抵如此。”
“怎么?你不为国家担忧么?”蔡微找着话题,满心期待可以和陈穷相处熟络。他从没交过朋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谈论自己关心的国家大事。
他又说道:“你住在城里么?”
“什么叫‘那就好’?”
西街在漓水边,路上铺着青石板,两边建筑拥挤,大多破败灰扑扑的,如同一群勾肩搭背的乞丐蹲在水边等人施舍,水边一群穿着洗白衫儿、红绿罗裙的女子正在洗衣裳,陈穷在前,蔡微在后,找到一家饭馆,坐在街边。
“那边有好多黄苇鳽。
那人听到陈穷的话,干巴巴的冲他拱拱手,然后撇过眼去。
他很高兴于能和陈穷一并进入‘我们’这个词中,为此心中喜悦,不能自胜,声音都带着些颤抖。
“有何可看”蔡微慌了神,喝了一杯清酒想要掩饰,却因为从不饮酒而呛到,咳咳几声。
李闯已经在西安建号,大封百官,发兵东犯,不日就会抵达京师,桂林城虽远在千里之外,不在李闯眼中,但人人都好似李闯即将大兵压境一样,人心惶惶,各个忧心忡忡。
陈穷吧唧两下嘴,不置可否。
陈穷很不同意他的说法,“无论钱多钱少,来者是客,都要平等相待,这店家也太势利了。”
“嗯。”
“怎么不说话?”陈穷追问。
蔡微是主,陈穷是客,主问客‘吃什么?’,客笑而不答。
陈穷与蔡微都看着这人,然后陈穷开口:“你看人家点了那么多菜,你怎么如此抠门?”
小二笑着拿起来放入怀中,殷勤的作揖,跑去后厨通报了。
蔡微心中吃惊,他惧怕被旁人听到这番事,虽然士大夫中,好男风已成流行风尚,但终究不与孔孟之道相容。他如同做贼一般环顾店中,确保无人注意他二人后,才勉强放下心来。
笑,几滴口水喷在蔡微身上,少年急忙去擦,被蔡微阻止。?
“问这么多干嘛?喝你的酒吧!”陈穷笑了起来,声音婉转如黄莺啼鸣,蔡微只愿醉在这笑声与屋外吹进的江风中,恨不得眯起眼睛好好享受一番。
全国饥馑、战争,遍地流民,值此糜烂之时,怎能吃豪奢酒食、听靡靡之音、做享受之事呢?
“为什么先给他上?”陈穷没有接蔡微的话,而是不平道,“我们先来的。”
“望江楼对面那片水塘,可去过?”陈穷问。
“去过。”
县学往东,一处水田那边就是望江楼,夏天时那边有集市,吵吵嚷嚷的,农人叫卖树苗、鸡鸭等,蔡微有一次跟着教谕去运司季考时路过那里,见过大致景色。
少年声音清亮愉悦,像是关不住的飞鸟,精力过剩而乱跑的猎犬,“我叫陈穷,字嘛——字汪洋。”
蔡微尴尬的看了看那桌,低声说:“他花钱多,我们花钱少。”
蔡微感觉羞愧,低声解释:“国家丧乱之际,不可铺张奢靡”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开门见山,毫不隐讳的说道。
只愿陈生小声点说话才是。
陈穷眼睛忽的睁大,闪闪含情,“那就好”
蔡微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