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他开始喜欢看日出的。阳光可以带来温暖和明亮,所有的鬼故事会止于第二天升起的太阳。是具象化的希望和安全感。而鲜少人知道沈明飞怕鬼倒不是因为沈明飞刻意隐瞒不说,只是每次别人知道后,大抵说的话都是一样的。诸如笑他这都什么年代了,鬼神之说都是假的,让他不要再胡思乱想不要再相信。但谁又不知道这是假的呢,只是恐惧是恐惧,那么容易就能消解的话就不是恐惧了。但顾盼知道这件事后表现的很不一样。而且他不一样得很有趣。“虽然我不信这些。”有一次和他夜聊到深夜的顾盼说,“但是我觉得既然信了的话就得把这事信全吧。”“什么意思?”沈明飞问。“至少要搞清楚规则。”顾盼说得有理有据,“有鬼、那就有神、有因果、有规则。跟法律是一样的吧,你不遵守规则才有惩罚,你既然尊重规则遵守规则,那为什么还要怕?”沈明飞听着忍不住笑起来:“像是你会说的话。”顾盼笑笑,去揉他的脑袋:“所以快睡吧,熬夜冠军,明天还要早起工作。”山脚的民宿很贴心,自知看日出是这个村子的一大卖点,就专门设了观看点给留宿的客人看日出。观看点处布置了小帐篷,摆着露营椅和露营桌,做得很有户外的感觉。沈明飞一早来的时候,顺便从前台带了些露营用的热水壶和小炉子。天寒露重,太阳升起前的几个小时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顾盼来得晚些。他急着在房间里收拾行李,计划着日出一看完就立刻打道回府。他和沈明飞待得太久了,他真的太需要立刻回到正轨了。从《追夜》开拍到现在,久到顾盼觉得他们之间很多不该发生的事都发生了、不该说的话都说了。他觉得如果轨道再偏离下去,他都快要不知道要怎么重新适应和沈明飞失去任何联系的生活了。顾盼收拾行李的动作沈明飞都看在眼里。他焦急得太明显,到了观看点他甚至都没有坐下来,只是站在那里梗着脖子看向远山。“坐吧,还有半个小时。”沈明飞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再跺脚太阳也不会早出来五分钟。”被拆穿后的人也没恼,他接过沈明飞递来的杯子,犹豫了一会儿便坐下了。“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沈明飞叹气,“我记得对19岁的我,你还是主动来陪着看日出的,现在一点包容都没了啊。”
顾盼听出了沈明飞的话里有几分玩笑话的意思,笑了笑说:“他是弟弟。”“你陪所有弟弟看日出吗?”沈明飞正色道。他在恢复记忆之后,其实在很多时刻羡慕过19岁的自己。不仅是顾盼对他的态度,而是这个毛头小子有一无所知所带来的勇气。他敢对顾盼说要重新开始,而现在的他小心翼翼地,真心话躲在玩笑后面,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顾盼答不上来了,他端着杯子抿了一口水:“我没有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应该是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吧。顾盼想。和沈明飞保持距离是顾盼的某种防御机制——就像当初他意识到沈明飞的长相完全是他的菜之后第一反应是刻意保持距离一样。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对自己在和沈明飞有关的所有事情上都毫无信心。顾盼花了十年知道了自己和沈明飞在一起之后的会有什么的结局了,他不想再重蹈覆辙,只一次就快要了他半条命。“喜欢”和这种如刀绞般地疼痛比起来什么也不是,但是他真的怕沈明飞这张脸他要是看多了,他又要开始生出一些妄想了。“这和想不想没有关系,我们只是不该这么待在一起。”顾盼说得很客观,“我们分手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待在一起?而且我不跟你待在一起不好吗?你又不喜欢我了。”沈明飞听到这句话摇了摇头。他其实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想问了。“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沈明飞捧着水杯问道,“你为什么总说我不喜欢你了?”顾盼转头看向沈明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什么事情让你这么肯定的?”沈明飞也看向顾盼的眼睛。顾盼撇过头,短促地笑了一下:“不喜欢前男友才是正常的情况吧,难道你还喜欢我吗?”“我敢回答你,”沈明飞漂亮的眼睛被风一吹,开始泛红,让他看起来有些悲伤了,“你敢相信我的回答吗?”顾盼攥紧了手里的杯子,他现在连看沈明飞都不敢。他不再这个问题上再深入下去了,他开始回答沈明飞的第一个问题,至少那是一个他知道答案的、他能答得上来的问题。“一开始我当然不肯定,只是一种感觉吧。”顾盼缓缓地说,“毕竟我们后来相处太少了,我都觉得自己渐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了。”“后来分手之后,我其实就没去想过这个问题了。”顾盼提到了一个沈明飞没想到的人物,“但是林铄,算是跟我聊过一次这件事。”“林铄?”“对,碰到他那天是巧合。”顾盼盯着远山,他其实不想回忆这件事。林铄那他给了他很多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哪怕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被说出口的一瞬间也很让人痛苦,“他和我说,你已经向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