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住了他,他没有抱住他。
正如电视里愚蠢的结局,他没有见到他最後一面,可是他不想,也不打算这麽做。
他没有说过ai他,他也没有说过。
谁是谁并不要紧,但最重要的是他们曾经拥有彼此,现在也是,或许未来也是,即便寄居蟹的壳被砸碎了,牠还能再换一个躯壳,或是宝特瓶瓶盖。
这没有很重要,他喃喃道说着,手指抹过未乾的笔记,把自己的课本给糊成一片汪洋,鲜红se的、刺鼻的,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却又轻易忘记。
孩子们在地上捡着蝉的屍t,他在地上却捡不到他的屍骨,或许火葬场可以捡到,但那只是螃蟹壳而已。
猫早就看透了他们,所以牠喵喵叫的说着,我不会祝福你们,但你们还是会好好的,生活还会继续。
嘿,他说,你还好吗?
风吹走了一切声音,带走了他的挚ai,带走了他缠绕的思绪,在冬天里化作一条围巾,毛毛躁躁的,却有条有理的编织在一块,揽住了那些温热的空气——纵使不是那个夏天的空气。
啊,花开了又飞,春天一年一年的在走,但人永远不会再是同个夏天的人。
寄居蟹的挚ai不是牠的壳,而是有着鲜红se外壳的螃蟹。他与他破碎的螃蟹壳
他没有急着挽留他,或是回忆。
海浪洒在沙滩上的声音是沙啦沙啦的,像是月光的碎片一般熠熠生辉,螃蟹在泥沙洞里窜动着,犹如火红se的小太yan,在地板上转呀转的。
寄居蟹被圈养在小小的塑胶箱里,里面没有海,也没有螃蟹,只有贝壳砂里细碎的贝壳。牠将它们一点一点的收集起来,放在自己的背上,想像这些贝壳还拥有生命,正悉悉窣窣的跟牠说着话。
海好远、好远,所以螃蟹跳不进海里。
在花si去的季节里,没有人站在顶楼,大楼里的电梯坏得不能再坏,里头没有空调,仅仅是摇摇晃晃的向上攀升着,他汗流浃背的站在这方盒子里,一言不发。
十六楼,他按下关门按钮,然後按了一楼。
在风里和雨里,或许属於他的谁就在里面,可是夜晚的梦里却没有,像是惊醒的人,驾着小船去拜访他的朋友,过门而不入。
他在早晨搭上公车出发前往渔港。
他在最後面的坐座上,车子轻飘飘的开着,他昏昏沉沉的随着车流晃动着,随後酸涩感袭上喉头,他慢慢的往旁边倒下,平躺在座椅上。
车底轰隆轰隆的声响透着椅垫传进他耳中,还有呼呼作响的风声擦过车身,他感觉自己融化了,和黑se的假皮革合而为一,丧失了意识。
他或许有那麽一点,就一点,他想念那只猫。
海是碧蓝se的,像水彩课的洗笔水一样,混杂着鱼腥味和海盐味,cha0sh的热风一阵又一阵的贴上来,他汗sh了浏海,嘴里满是咸味。
太yan其实没有很大,可是热气b得他睁不开眼,想扯开嘴角微笑,却只是扭曲了面容,他试想过扮演一个丑角,但最终也找不到一个像样的脸谱。
他看见了很多、很多的螃蟹,牠们被草绳缠绕着,在篓筐里眨着眼睛,扭动着驱赶试图逃脱牢笼,却一次又一次的被塑胶手套捉回去。
牠们不是红se的,是黑褐se的,混杂着一点金属se泽。
夏天并不盛产螃蟹,可是他在夏天见到了最漂亮的螃蟹,在地板上支离破碎的螃蟹,他亲吻了他苍白的手臂,然後就这麽转身离去。
花不会为了谁哭泣而绽放,雨也不会为了谁而倾倒,但人会为了谁而改变,蝉鸣也总有停止的一天。
他一无所有,却又拥有所有,所以他不会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