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了直腰板,和夏斯弋贴得更近了些:“我和他理念不同,接受安排虽然是捷径,但势必需要按照他的心意改变自我,那显然不是我想要的。与其钻进不适合我的容器费力磨平棱角,不如我自己造一个容器,花一点时间没关系,至少不用违背自我原则。”他稍稍顿声,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一并说出了些他想说却难以出口的话:“你不需要为我和父亲的关系背负任何负担,因为我早就做出了选择。所以即便真的走到一无所有的时刻,也不是你的缘故,知道吗?”午后的阳光熏染着泛凉的空气,一阵清风掠过,打不乱两人坚定的对视。“弋弋,小钟至——”两声来自楼下的呼唤渺远传来,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钟至扯了扯嘴角,不舍地在夏斯弋唇上啄吻一口:“好吧,复习时间结束,该干活了。”两人并行下楼,再回到厨房时,两位母亲已经如火如荼地开始准备了。这边的厨房很大,饶是四个人都在里面,还是很宽敞。夏斯弋走到叶阿姨身边,履约着和她一起研究新菜品。备菜阶段一切正常,可到下锅时厨房里显然就不太平了。开火前讲的什么放菜放调料的顺序叶阿姨是一点也不记得,每下一样东西翻炒几下就会喊出声,活像是被锅咬了好几口,偌大的厨房里明明只装了四个人,却搞得像十几个人在里面打架。夏斯弋有点后悔,如果时间能重来,他再也不敢下这种难于登天的承诺了。一番惊心动魄的鸡飞狗跳后,这顿饭总算是完成了。先做完的那些有些凉了,夏斯弋一一回锅热了热才上桌。今晚这顿饭每个人都有出力,劳累程度堪比昨天的订婚宴,此刻坐在餐桌周围,竟有种品尝胜利果实的错觉。姜女士开了瓶梅子汁,与大家举杯:“今天虽然累,但是值得的。还是得恭喜我们弋弋和小钟至订婚成功,迈出了幸福的一大步,我也很开心你们能搬回这里住,我真的……”她暗暗咬着唇角,尾音因酸涩的鼻尖而颤抖:“我没想到还能再回来。”许是想说的话不适合在这样的场合说,她扬起杯子,尽力抹去那些不合时宜:“你们长大了,我们很欣慰,希望你们以后能好好的,其他的不重要,只要健康快乐就好。”谁都能看出来,她的情绪在震荡,只是在疯狂地自我压抑。如果说这栋房子里承载过无数美好,那受到影响最深刻的一定是姜融霞。然而此时此刻是不该哭的,叶阿姨抚上她的背脊,及时接起话茬:“那就祝孩子们健康快乐。”饮料压下波动的情绪,饭还没吃两口,门口意外传来了敲门声。夏斯弋的脑海里条件反射地想起一张面容,显然,和他一同站起的钟至也想到了。他用力按下钟至的肩膀,犹豫着起身去开门。晚夜的冷风从门口灌进来,吹来几片干枯的黄叶,门口却空无一人。
夏斯弋疑惑地迈前一步查看,无意间踢到了一个大号方盒。他俯身捡起地上Jing致的包装盒,借着客厅里的灯光辨认出那是一块甜品蛋糕,于是拎着蛋糕盒走进来:“有人订蛋糕了?”几个人本来就在关注门口的情况,好奇是谁来,他一说话,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手上深褐色的蛋糕盒上。叶阿姨忽然起身向他招了招手:“我订的,没事,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蛋糕,快拿进来吧。”夏斯弋迷蒙地眨了眨眼,他无意识地回眸向门口看去,那里依然什么都没有,索性关上了门。桌前,姜女士出声问她:“又没人过生日,订蛋糕做什么?”叶阿姨咂舌:“谁说有人过生日才能吃蛋糕,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吃点蛋糕不也挺应景的吗?”她边说还边拆开蛋糕盒:“看,还是我们弋弋喜欢的梅子味呢。”蛋糕的清香徐徐溢出,夏斯弋愣愣地接过叶阿姨切好的蛋糕,目光因出神而涣散,最终聚焦到旁边柜架上的一张全家福上。照片上,除了他们四人和已故的父亲,还有笑容灿然的钟伯伯。蛋糕入口即化,绵滑的口感唤起多年前的记忆,也勾起浓深的疑惑。这蛋糕,真的是叶阿姨订的吗? 哥哥,我们过关了一块意外而来的蛋糕打碎了钟至的先见之明,夏斯弋非但没饿着,反而因为中午多吃了些积食了,被钟至投喂了两颗促进消化的药物。月光缓慢铺盖,在一张又一张照片间流转,拓印着这个独特的夜晚。那天晚上,两位母亲也留宿在了这里,为空荡的房子里多添了几分温暖。之后的一周风平浪静,夏斯弋和钟至也真的开始准备起期末考。直到金融学截课的那个下午,一条Jing准的推送拨动了他的神经。推送的新闻与近日钟氏的股权变动有关,其中黄荣忠退股并接受经济案件调查的信息更是第一时间戳入了夏斯弋的视野。夏斯弋眉心一跳,他很清楚,他等的解释就快到了。果然没出十几分钟,他就接到了钟伯伯的电话,见面地点选择在了他家。钟至那边在忙其他的,自己本来也是要去图书馆的,这会儿回去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