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沈佩雯不经意地撩她一眼,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威慑力,是长时间处于高位管理者的强势。“服务员。”“怎么了?”服务员很快走过来,点头哈腰,“女士?”沈佩雯手抬了抬,眼神懒慢。“给她拿个毛毯。”“好的。”很快毛毯就送了过来,盖在肩头身体的温度才终于找回来,温慕寒轻声说了句谢谢。她看沈佩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忍不住率先开口:“您要和我说我母亲的什么事?”“别急。”女人涂着裸色渐变的手指在陶瓷杯上轻敲着,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温慕寒不是个没耐心的事情,眼睫垂下,看着桌上的光影流动。这时,一张照片伸了过来,伸至她面前。温慕寒先是一愣,而后瞳孔地震。照片上三个人还很稚嫩,但依稀能辨别出来分别是谁。上面有万君姝,温书庭,还有……目光落在最右边的那个人身上,竟是季青棠。他和她母亲认识。记忆在这一瞬间被一条线串联起来,温慕寒猛然记起之前出现在万君姝身边的那个男人,现在看来就是季青棠了。“这上面的人想来你都见过了,也都不陌生,”沈佩雯开口,食指轻点季青棠的脸,“他你也应该认识,谢逍那部剧的导演。”她停顿几秒,像是在卖什么关子,可仿佛下一秒就会想蛇吐出信子般危险。“忘了讲清楚,他叫季寒。”说到“季寒”的时候一字一句,特意咬文嚼字似乎是强调他的“寒”就是温慕寒的“寒”。温慕寒抬眸,眼中闪过狐疑。这些疑惑在沈佩雯接下来的话下一点一点被解开,那段被掩埋的秘密终于显露出来。二十五年前,照片上的人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恶俗的三角恋。万君姝和季寒互相喜欢,温书庭单恋着万君姝。本以为这段关系会以一种畸形的平衡感维持下去,直到被一场局给打破。万君姝被迫嫁给了温书庭,而那时,她已经怀孕了。“温书庭不是你父亲,”沈佩雯手指挪向季寒,“季寒才是。”慕寒,慕寒,倾慕,爱慕季寒。听完这些,温慕寒喉咙涩得很,说不出话来,就像是在沙漠里渴了很久一开口声带就会被撕裂的疼。真冷啊,这冷气直往较低往上窜。她缓缓抬眸,神色漠然,双眸漆黑,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来。“所以呢,您告诉我这些的条件是什么呢?”聪明人。
沈佩雯勾了勾红唇,眼中闪过欣赏。“停止一切对谢逍在娱乐圈的帮助,让他演不了戏。”温慕寒手指握紧,指甲陷进rou里,疼痛让她清醒,让她不至于忘记呼吸。症状出来了,她总是习惯性地憋气,知道快窒息的前一秒才记起如何呼吸。“谢逍他,喜欢演戏。”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沈佩雯哼笑一声。“谢家的人,当什么戏子,他只会是谢家未来最出色的继承人。”“……”温慕寒抿了抿唇。“好,我答应您。”但她坚信,就算没有她,谢逍也会做得很好。“我就喜欢跟聪明的小姑娘说话。”见目的达成,沈佩雯拎着包起身离开了。傍晚的光线金黄而明亮,满足电影里每一幕男女主走过的落日小道。电线杆错落有致,麻雀停在上面叽叽喳喳地响。温慕寒抬手遮住头顶刺眼的光,突然感觉自己无处可去。沈佩雯不会说假话,可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去反驳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编造的。坐在去往陆城的机场时,温慕寒的心一直都静不下来。她只觉得窗外的光好亮,她伸手去拉窗帘。可一遍不放心,于是拉开又合上,反反复复。直到,空姐过来温柔询问:“女士,是有什么问题吗?”温慕寒才发现,她拉了十几次窗帘。身体不受控制般强迫自己去做这件事情,坐到自己满意的次数。她摇了摇头,连忙从包里掏出药来吞了下去。空姐赶忙递来一杯温水。药效开始发挥,心中的焦虑与恐慌感逐渐消退,温慕寒阂上演睡了过去。 滚烫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黑夜, 外面下着小雨,丝丝雾雾打在身上黏腻的难受,但的确驱散了不如平芜的炎热。柏油路被雨水冲刷的发亮, 路灯倒映在水面上, 撒下一地金箔, 随着风摆动,人在不同的角度看过去,都是不一样的光点。空气里都是泥土的shi润气息。温慕寒步伐清浅, 裙摆虽未沾染上浸润的泥泞, 倒也被沿途溅起的水滴打shi了。门口停着很多出租车,亮着红灯像一条绵延不绝的彩带。她随手上了一辆出租车。稀稀拉拉的雨点打在车窗上,起了一层模糊的水雾, 温慕寒抬手擦了一小片, 露出外面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