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住,连落下的泪都忘了拭去,「好吧,好吧——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没有单膝下跪,因为不希望给她压力,他想娶她,用尽一生宠她,但他要确认她是否心甘情愿,而非迫於群众效应。
他望向她,不期然撞进一双含水秋瞳,霎时慌了手脚,上前为她抹泪:「你怎麽哭了?不想嫁也没关系,我不会b你的……。」
「你真的很浑蛋!」她伸手捶他,落下的已是感动的泪。
闺蜜自一旁出现,委屈巴巴地递了个盒子:「还以为你不知道,我们为今天策划多久啊。」
「不管,你还是得跟我一起过去!」将小盒子交给慌乱的他,闺蜜一把g住不知所措的她,左弯右拐步入巷内那家咖啡馆。
「亲ai的,你来了!」一个男人面带笑容迎上前来,宠溺地刮了刮闺蜜脸颊,她认出他正是咖啡厅店长,原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她被随後赶来的他拥入怀中,一转身便踮脚吻上他的唇。
「我愿意……我愿意……。」额头相抵,她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他再次封住她的嘴,抱紧她不愿撒手。
计画赶不上变化,但他们相ai的心永不改变。
戒指套上她指尖,同时将她圈在他身边,她扬起微笑,凑近他耳畔低语。
「谢谢你,我ai你。」
她踏血而来,那是他阖上双目前,所见最後一幕。
厢房很暗,伸手不见五指,他四下环视,什麽也瞧不清,只闻旁侧轻浅气息,紊乱而全无一丝沉稳。
她睡得极不安生。
那日他翻身上马,回首望她最後一眼,旌旗蔽空,亦蒙去她的视线,只见他身後披风猎猎作响,那样意气风发,潇洒卓群。
她说过会等他,等他风光归国,以十里红妆,迎她过门,即使她身分低微,到底还能做他的妾。
得幸伴他身侧,足矣。
然而前线捷报频传,一封封送入敌军之境,她等得太久,最终不顾旁人拦阻,马鞭一扬,亲赴战场,只为寻他。
幸她路赶得急,若要再晚一步……失去他的痛,她决计承受不住。
他的情形很糟,频频出汗发热,伤处点点腥红渗出,刺痛她的眸。
大夫说他命不久矣,可她不信,y是扛着不让他出事,数日未眠终致她支持不住,直至今日方沉沉睡去,眉间依旧紧蹙。
他坐起身,疼得紧咬牙关,愣是没发出一丝声响,他不愿惊动她──即使他全然不晓她是他的谁。
晨曦洒落,她猛然睁眼,却见他身子微倾,靠在榻前凝望着她。
又惊又喜,不期然撞进他略带探究的目光,她顿时一怔,他……不认得她?
他是大家嫡子,许多人同她相劝,自古男儿多薄幸,况为出身不凡的纨k子弟,她又没个母家依托,久了还不为他始乱终弃?
可是她的ai人并非薄情郎,却在四处征战中失了记忆,杀伐残酷的战场险些夺去他的命,连带散了二人相知相惜的曾经。
她立於窗前,遥望他屋内未熄的灯火,烛光未歇,她的心却沉了,沉在失而复得的喜悦,沉在亲眼瞧他将一切抛去的恸。
有多久不曾同他絮语?烛火摇曳,她伸了剪子去剪,他便在身後拥她入怀,回首竟似千万年前事。
李商隐诗曰「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她是已将他寻回,可漏了昔日相处的点滴,他再无法同她细数那犹如漫天星子的璀璨年华,凝望她的眸以困惑代去浓浓ai意,早非当日诺她一生的颀长男子。
兴许如此才是最好,她自嘲地g了g唇,一介寒门nv子,即使给他做妾,都似w了他亲族的眼,当初他力排众议,执意迎她过门,大概上天实在不忍他背负不孝之名,索x让他丢去记忆,一了百了。
是啊,这便是天意罢?她是配不上他的,她自身亦晓。只是贪恋他的好,他的暖,他的笑;遇难事总紧锁双眉的他,见她任x总无奈笑着的他,独独对她温柔相待的他……
犹记初见时,他露出灿烂笑容,幼时已那般耀眼,男孩稚气未脱,只老实道:「你真好看。」
岁月转瞬即逝,眨眼光y,他已长成挺拔少年,神se淡漠,却在见到她时掩不去唇角笑意。
那样鲜明,那样美好。可世上再好再佳之物,终究不曾属於她,毋怪这般的他,也被上天剥夺了去。
一阵热浪袭来,入眼是他惊惧神se,隔着数步之遥,她亦得清楚瞧见。
可是……为了什麽?
当长剑骤然贯穿,她垂首,鲜血汩汩涌出,那是她的伤。敌军暗伏,一把火先吞噬她的厢房,头一个迎向si亡的,是她。
原来他是担心她的,他是在意她的,如此便好,彼岸於她再不足惧。
她露出笑容,一如初见时他的笑靥,火光映照她苍白的颊:「来世,我再等你。」
那日血染军营,敌军大捷,士卒人人哀叹,为同赴生si的弟兄,为远在家乡的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