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娘亲出自青楼,后来又是外室,再后来她入宫,换她娘亲入李家做姨娘的机会,这些年她比大家千金、闺阁姑娘见识的外界人心险恶更多,如果她出宫她至少能不叫自己饿死。
以前她只想好好在深宫活下去,如今她觉得自己可能知道她想要的,为之追求的东西了。
淑妃拧着手里绣有雏菊的帕子,她的心不停地跳动,直蹿到嗓子眼,身边伺候的侍寰瞧出她额间竟然冒出细汗,还以为淑妃生了病,慌张的出声:“娘娘可是感到不舒服,怎么就出了虚汗?奴婢这就请太医来瞧瞧。”
宫里那群女人知道她见到皇上,肯定会着人前来打探,她还得仔细想想怎么措辞,将皇上的意思不着痕迹的透露出去,且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才行。
柳太后让人将崇德帝请回乾清宫,双眸含着愠色看向他:“你是大秦皇帝, 肩上扛着江山社稷,不是贩夫走卒, 如今竟然想遣散后宫, 你知道你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这事无法准确的传入后妃耳中, 但不可避免地让柳太后知晓, 她闻言眼皮都颤了颤,宫中后妃几乎都是出自世家, 岂能容他随意胡闹。
而在勤政殿书房的帝王,再得知淑妃离开后,转头暗卫给宸妃送消息,夸她事情办得不错,再接再励。
是跟历代帝王后妃那般一辈子待在深宫,还是如崇德帝所言领恩出宫,这两个选择就摆面前。
当年先帝铸造锁雀台给她住,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得知她是二嫁女进宫为妃,说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纵使先帝不叫人传她
自入宫后她深刻的感受到,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这句话,先前和淑皇后娘娘在世时,她得替帝王拦下献媚的女人,还得替和淑皇后解围,最重要的是这事还不能叫任何人察觉,不能让旁人晓得她是皇上安插在后宫的人,不能让和淑皇后知道她暗地里帮衬她,天知道她当初多懊悔初不该接这份差事。
崇德帝神色未变,低头道:“母亲不必为此忧心, 儿子自然明白,当年选秀纳妃并不是儿子本意。”若不是嘉羡大长公主为了让薛温尔登上皇后之位, 也不会和其他世家合议举荐选妃,那些世家未尝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合力推动此事,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利益交换而已。
但想到那女人将她母亲气死,霸占她母亲正妻之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她能让她和她女儿进宫,看着她们给她磕头行礼,心里还是畅快的,如果能早日出宫折腾那对母女就更好了。
第92章 遣散后宫
他原是想将阿浮接入宫, 让她们明白她们留在宫里并不会如愿承宠,反而会蹉跎一辈子, 再谈遣散后宫之事, 不过阿浮不肯随他回宫, 他便只好着手将后宫遣散之事。
宸妃额角抽了抽,面上谢恩,实则不断在心里吐槽帝王,每回夸奖必然有更难的任务交到手上:“谁能理解我啊,能把事情办好非我本意,实在是因为受够宫里的日子了,感同身受罢了。”
“你是我生的, 我怎能不担心。”柳太后叹气摇头,不管当初他愿不愿意,眼下有不可争辩的事实:“她们已经入宫,是大秦皇帝的后妃,虽说大秦民风开放,不反对女子再嫁,夫妻相处不睦可以和离,但是她们不同于普通女子。自入宫她们就打上了皇帝女人这个标签,你将她们送出宫去,哪怕她们想再嫁,你开恩准她们自行婚嫁,也没有人敢娶她们,她们要受到世人非议,甚至连家里人都恨不得她们死。”能容她们一条命在庵堂活过一生就是最好的结局,更可能的是让她们守住清白而死,若是她们再嫁,光世人的白眼和唾沫星子都够淹死她们。
谁都不知道宸妃是崇德帝放在后宫里的人,就连宸妃那番话,都是崇德帝刻意下的引子,包括刻意让人知道杜月满得恩典出宫。
李兮雅顺势拿帕子擦了擦额角,果真是有细汗,也不知道是紧张兴奋,还是害怕才蹿的汗,但刚从勤政殿见皇上,就请太医不大好,她连忙收敛情绪,道:“本宫歇息会儿就行,若是谁寻本宫就说本宫乏了,有事儿明儿再谈。”
当初她答应入宫一是为了还她娘生养之恩,二是她看见她娘眼里的希望,虽说她瞧不起男女情爱的,但至少那是她毕生追求的。
淑妃确实倒是聪明人, 知道崇德帝不喜后宫妃嫔,欲遣散后宫,但是她的顾忌要比宸妃多, 是以这件事经由她的手,怕是不能将圣意传递给其他妃嫔,故而崇德帝才叫宸妃暗中搅动风云。
前者衣食无忧、锦衣玉食的活着,可是得困于后宫一辈子,此生可能都不会得到宠幸,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后者能出宫得到自由,甚至可以另嫁他人,但是要面对的不简简单单只是流言蜚语四字,也不是谁都敢娶从后宫出去的女人,但自由二字对于囚困在深宫的人诱惑太大,更何况她本就不是拘泥世俗的人。
若他想让杜月满悄无声息消失,不引起波澜,大可以制造杜月满病逝,或是意外身亡的假象,然后再让暗卫偷偷带她出宫,而他却选择让苏全福送她出去,没有故意隐瞒任何人,在所有人心里种下颗种子,只待哪日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