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黄昏晚风习习,河堤草地水泥阶梯,吉野拎着两只袋子满满当当。走在旁边的人咕咕囔囔,刚扣好纽扣把烟皿塞回裤兜。中短卷发,深色薄亲衫,嘴里抱怨着“刚点上就被抓个正着”。左手鸡蛋面包冰鲜汉堡rou,右手膨化食品盒装纳豆生菜玉米和葱,顺平紧了紧两手,“……妈?”“怎么了?”凪愣了下,随即笑着伸手,像要把袋子接过来,“给我没葱的那只。”叫“ナギ”的人对“ネギ”却格外介意。想着笑起来,顺平递过去,接着边沿着河堤走边随口说今天外村也来过了。“哦。”右手接来换过左手。凪点点头,止住摸口袋的动作,顺势挽住顺平胳膊。她说所以呢,“大猪放屁又放什么新内容了?”吉野扭头看对面,对面回头做了个鬼脸吐舌头。吉野左右张望,住宅街区沿河道树影萧萧。吉野顺平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和母亲走在回家的路上。稀松平常的像近来的每一天一样。电影院公园废弃设施旧球场,再鼓起勇气拒绝登校后,母亲也只是瞪大了眼眨巴两下后说好。顺平说就这样?竟然都没什么要问的吗。凪耸耸肩摸出根烟说你肯定有自己的理由吧,“愿意讲给我听吗?如果顺平想的话。”吉野顿了顿摇摇头。母亲抿抿嘴笑着把烟重新插回烟盒里。是半个月前的事。半个月后的今天,蝉鸣更响空气更闷天黑的更晚。顺平看着袋子里前摇后晃的葱,说外村今天也过来了,“无非还是差不多的话。如果一直不去,作为担任他会很难办。”
“那他‘难办’去呗?”说完表情夸张的瞥来一眼。凪翻翻眼睛表示如果上学又开心又有感兴趣的人或事,谁会不想去啊。比起逼不适应的孩子进笼子里,不如先想想自己该怎么做更好更合格的班主任吧。吉野攥着塑料袋紧了紧,低头刘海遮了半张脸,不做声的笑了笑。空气里凝着水,慢吞吞几步下来后襟都有chao意,身上黏腻腻的不爽利。沉默着埋头走了一会,手里的袋子嘎吱嘎吱响,凪问今天看了什么好电影吗。“难得白日场有部不错的片子。”顺平想了想说警探孤身前去探查失踪人口,在即将拨云见雾时迎来了最差的结局,“令人沮丧的不在于失败或死亡,而是历经层层困难后最终才发现,其实所有的期待都只是绝望而已。”硬邦邦的面包磕着冰凉凉的rou饼响,凪正掏手机,边走路边单手噼里啪啦按个不停。吉野说既然问了就好好听人讲啊!母亲说其实我一点都听不懂,这种电影鉴赏什么的,“所以总得让妈妈查一下啊!”吉野说那问这个就没必要了。母亲边翻手机边说因为想和顺平多说说话,“哦,大长脸演的是吧……要不要晚上叫虎杖来家里玩?之前没看成电影,这次正好补上。”顺平想了想说没关系,大家都很忙,会给他添麻烦的。凪说可是虎杖绝对会想模仿一下大长脸的吧!明明买了汉堡rou晚餐却要吃牛丼,因为洋葱再不做就坏掉了。顺平横过刀用手背擦眼角,被辛辣熏到视线不清直冒泪。翻箱倒柜找新酱油的凪扯了两张纸递过去,帮忙撩鬓发时沉默着没再吭气。下意识推挡把手拍开,刀刃贴着指腹堪堪划了个小口子。吉野扔下刀匆匆忙忙去找创口贴,母亲吮着指头舔了舔说马上就好了,贴了碍事。可还是贴了。摊着右手绑ok贴,伸着左手挽刘海,凪小声说顺平……?顺平。吉野空张了张嘴,没法出声。母亲说顺平,这个是——“一会虎杖过来,我想问问能不能转去他的学校。”顺平抬起眼说可以吗?对视片刻后,凪笑了笑,说可以啊当然好,这样再好不过了。接着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像在唱首带着哭腔欢快的歌,她哼着牛丼牛丼,再加两个温泉蛋吧,今晚吃牛丼。